“我比它机智多了。”秦咚觉得这只兔熊像凤啾啾还差不多,一样的坏脾气,动不动就拳打脚踢,凶神恶煞的样子。
兔熊依然在盖上盖的垃圾桶里大喊大叫,秦咚又是觉得有趣,又是有些同情,他不打算俘虏它,他掀开了盖子问道:“你的主人住在附近吗?”
他多多少少有点能够理解兔熊的情绪,希望能够帮助它。
“愚蠢的路人,你在和我说话?”兔熊愣了一下,抬头透过垃圾桶盖和桶身之间,和眼前的男孩子对视。
它有些意外于自己可能被人类发现了,但这个男孩子平和而温暖的气息,让它并没有丝毫畏惧,也没有下意识地装作死物一样身躯僵直。
它用圆乎乎的手拨开了身上的烂菜叶和快餐盒,爬到了其他垃圾上面,骄傲地盯着少年。
已经在垃圾桶里了,还有什么情况会比现在更糟糕吗?兔熊无所畏惧。
“嗯,我当然是和你在说话。你是怎么变得会说话,还能驱使这具玩偶身体的?”秦咚好奇地问道。
尽管凤啾啾已经解释了原理,但他可是刚刚学到万有引力定律,都能针对这一伟大定律质疑老师大半节课然后被老师喊到走廊里站着的人,万一兔熊玩偶这幅样子根本不是凤啾啾说的原因呢?
“这样愚蠢的问题,我怎么知道?”兔熊举起圆手,想要把自己的耳朵竖起来,但是根本够不着,只好放弃了,看到秦咚的目光在打量自己,连忙把身体上沾染的污渍都擦了擦,努力让自己恢复平常干净可爱的模样。
可是它的手,脚上的接线已经有些松了,甚至能够看见里面的填充物,原本有金线织绣的脚掌花纹变得黑乎乎的。
耳朵和胸前的蝴蝶结也散了,紫红色材质的丝绸材质,沾了污水后,变成发黑的难看颜色。
全身松软的毛发,都打结了,像很久没有洗澡的狗,毛发一块一块的发硬。
它的两只眼睛乍一看依然红彤彤的,但是实际上已经变得模糊,上边有许多细碎的磨痕,支撑耳朵塑形的铁丝更是断折了,屁股上球形的尾巴只是勉强靠着一条细绳连接着身体。
秦咚轻轻叹息,它还在坚持认为自己可爱又美丽,刻意的趾高气昂,明明它其实和它所鄙夷的其他破玩偶没有什么区别。
就像凤啾啾在妖庭破灭以后,依旧坚持自己妖庭公主的身份,依旧认为妖庭拥有神威凛凛。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和别的玩偶不一样的?”秦咚回头看了一眼凤啾啾,她已经没有在关注玩偶了,正兴趣乏乏地看着洒落一地的破烂。
这里破破烂烂的玩偶很多,可能它们原本看上去也没有这么脏乱败落,但是在垃圾堆里呆久了,染上了臭味和污渍,早已经不见当初可爱的模样,而阳光逐渐西去,箱子里的光线阴沉,在这种环境下的玩偶,甚至可以作为恐怖片里熏染环境的道具了。
除了这只兔熊,其他玩偶都没有这样怪异的表现,或者它们曾经也活蹦乱跳,但是在被丢弃的一刻便成了死寂空洞的“垃圾”罢了。
只有这只兔熊,坚信自己并不是被有意丢弃,依然保留着对主人的信任和期待。
“我怎么知道!”兔熊爬到垃圾桶的边沿上站着,抬起双手保持平衡,在那不足三厘米的桶沿上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
走了几步,它踩到了垃圾桶边沿上的一片腐烂的菜叶,脚底一滑,摇摇晃晃地就要掉落下来,它圆乎乎的手掌像小鸟翅膀一样扇动着,然后终于站稳了脚跟,便扭过头来,得意洋洋地看了秦咚一眼。
不知道它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愿意说,秦咚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周围,目光落在不远处一栋楼房顶的太阳能热水器上。
这里也面临着拆迁和重建,高矮错落的建筑毫无规划,各种修下水道,通厕所,回收家电,修缝纫机的广告贴的到处都是。
附近都是自建或者有些年岁的居民楼,街上时不时有大型卡车碾压着路面跑过去,一块块泥土从车上掉下来,又被后车压扁,整个路面上就堆积着鼓鼓的黄泥疙瘩,像正在发酵的玉米面团。
“你被丢在这里,说明你的主人家也就在附近,你这么能跑能跳,就没有尝试过自己跑回家?既然你确定是因为自己和别的破玩偶混在一起才被丢出来,那你跑回家应该能够重新被你的主人接受。”秦咚的目光回到了兔熊身上。
兔熊听到秦咚的话,脸上流露出准备干点什么的坚毅神情和勇气来,但是随即支支吾吾地低下头,过了好久才挥了挥圆手,指着巷子入口外面。
“我最远可以走到那里……我……我过不了马路。”
兔熊不是没有尝试过,可是白天根本不可能过去,对于人类来说过马路是很简单的事情,对于兔熊这样的小型玩偶来说,却比登天还难。
如果其他人类也像这个男孩子一样留意到它,他们见到在大街上走路的小玩偶,会有什么反应很难说。
即便它在被人类发现的时候,及时倒地,说不定就会被无聊的人一脚踢飞,这也是兔熊的顾虑,也许会有人被它的可爱所俘虏,把它带回家,但那并不是兔熊希冀的归宿,它只想回到主人家里继续受到万千宠爱于一身。
最恐怖的是,马路上车来车往,哪怕是一辆电动摩托车的碾压,也会让它支离破碎。
它身上最坚硬的部位,除了信任主人的那颗心,就是自己的眼睛了,即便是这两颗眼睛,也容易被碾的粉碎。
兔熊可以失去自己身体的其他部位,爬也可以爬回去,但如果失去了眼睛,它又怎么找到回家的路,又怎么知道路过自己身边的那个美丽少女,就是自己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