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南疏也将锄头戳进泥里,上了壕沟,这条壕沟只有他一个人。
这是个靠凶悍吃饭的地方,霍南疏看来是发过狠了,即使姗姗来迟,也没人敢去争抢他的那一份。
宴音凑近一看,是一块黑硬的面饼子,还有一眼稀得分不清是什么草根煮的汤。
人一多了,就能看到许多苦痛,有断了手足的,有皮肤溃烂、骨瘦如柴的、有肚大如十月怀胎的……
她的阿声,前世就是在这无医无药的地方苦熬着吗,又熬了多久呢?她不敢再想。
霍南疏将不算食物的东西拿在手里,找了山上流下的山泉水洗手,再坐回他的草棚里沉默地啃着。
他那双手也跟面饼子差不多了,粗糙发黑,水也洗不出指甲里陷进的黑泥,手腕因为重复的挥锄有些扭曲……
霍南疏从前是拿唐刀的,手上有茧子,但修长有力,干燥漂亮。
宴音伸出手去,虚握着他那双手,心里漫上无边无际的难受,她死了一闭上眼,什么也不知道了,霍南疏还在这人世受苦。
她坐到了他面前去,假装自己又躺在了他的怀里,晚上的岭南大抵也是冷的,她感觉不到霍南疏的一丝温度了。
“是我连累你了。”她呢喃低语。
可啃着面饼的人无知无觉,不知怀里清丽的贵妃正暗自垂泪。
吃完了晚饭还要继续干活,直到三更天了,霍南疏才重新躺回了草垛上,紧绷了一日的身子放松下来,浑然不知身旁也睡了个女子。
草垛稀疏,月光下能看到底下盖着些东西。
陪着他来岭南的东西很少,一把刀,一只早已破烂的蹴鞠,还有手腕上那一串粘着泥的碧玉佛珠。
“这东西,你留了这么久吗?”
没人回答她,宴音只能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