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宴音的脸,那眼底还留有残红,宴音比他还糟糕,脸上都是水迹,还不住地抽噎着。
半哑的声音问她:“有朝一日,你真的会恨我吗?”
宴音哭得一抽一抽,听到他问,忙用力摇头:“不会!我永远都不会恨你,刚刚是我说错了话,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几乎要找不见自己的声音,但终是说:“我不会生你的气,我们走吧。”
“阿声,你必须去,你必须去!”宴音还是推着他,将他往前赶,“我们不能这么自私,独活下来,我这辈子都……我活不下去的。”
她知道霍南疏手中有常山军暗部,梓州城墙高广,未必不能守住一时半刻,待定山、广威军反应过来驰援。
霍南疏欲抱她的手空落着,僵立在屋顶,哀泣的女子渐渐拨开他的手,坐到了屋脊上。
少年迷茫地张合着那一双桃花目,不懂宴音为何为别人的生死自伤。
旁人的生死本与他无关,他既不终君更不爱国,现在这么危险动乱的时候,更不可能离开宴音去救什么梓州。
在云北的时候,每次打胜仗归来,夹道欢呼的民众从来不能分去他一点眼神;那高堂上,天子的嘉奖也没有激起他的半分喜悦。
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被抛到人间的行尸,茕茕孑立,该被镇在浮屠下过完这一辈子,就回他的无常地府中去的。
世人皆苦,死便死了吧。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唯独宴音不可以出事。
他只有这个念头,因着这一个念头,他又俯身去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