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师望向松田阵平,说道:“你不怕我有问题吗?我现在找神谷春的事情不会对你来说太过意外吗?”
“我相信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转头看着和老师。
“我也相信你。”
和老师话音刚落,我突然觉得我有点碍事。
松田阵平继续说道:“不过我开这条路确实不是去找神谷春。在那之前,我们去见一个人吧。”
谁?
“谁?”
我的心声和那人声音同时响起来的时候,我都怀疑是我自己说出口了。
“到时候,你就知道是谁了。”
松田阵平这话落下来之后,我似乎就有些意识松田阵平说的到底是谁了。就像被人抓住心脏一样,我已经因为我的想象而开始紧张起来。
停的地点是一间门比较偏僻的公寓,楼下挂着诊所的铭牌。铭牌发黄发旧,看上去就是那种廉价收费的老诊所。
门里面往外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下水管道的异味。可能是很久都没有换新,排水管道有破裂的地方,却又不影响自己生活,所以就这么放任不管了。
我现在都可以确定我自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人了。地板砖缝都是脏污,整块都叫人看不清颜色,我犹豫了好久,怎么想都不知道怎么下地,真的想给自己四只爪子都套个鞋子,或者保鲜袋将就一下也好。最后还是得看松田阵平,松田阵平抱着我进了诊所。
我好担心这个诊所的卫生条件会引起伤口感染。但里面要比外面要乐观一点,起码消毒水味道够足了,地板刷得颜色都去了一层。
医生就一两个,护士也没有穿护士服,还是在路上遇到,也许会想着是过路的大妈。
临近门口的时候,我突然害怕进去了。
其实我觉得我和诸伏景光的性格很像,很要强,哪怕吃一堆苦,也要看得云淡风轻,更不想要亲友看到自己一点难受的地方,哪怕知道他们看到的时候会担心。而这种担心产生于爱,正是自己的情感需求。
可我认为,至少我的情感需求永远不是发生在这种时候。
我不要别人同情我,也不要别人担忧我,更别说为我感到痛苦难过。这对于我来说,并不会产生半点快感和慰藉,这只会让我觉得自己做了非常难堪丢脸的事情,我会想一辈子都不要见到他们。
或者说,也许我一点苦也受不了。我吃不了负担,吃不了压力,吃不了麻烦,也是我过往不想要进行人际往来的原因。
此刻我要是诸伏景光,要是我中枪了,哪怕截肢断腿,我也不要和任何我认识的亲友见面。要是无意中知道他们知道我受过这些伤害,我会一辈子不和他们见面。
这和我喜不喜欢他们没关系。
这也和他们做得对不对没关系。
我不想被他们的体贴细致中透出的怜悯心不断地提醒自己——你是弱势的。
你很可怜。
我最大的天敌就是我无可救药,又毫无作用的自尊心。我只是不想被他们知道,然后对我特殊照顾。
这也许是我喜欢松田阵平的理由,他可能会像是余华,会叫史铁生(对,就是写《我的地坛》那位),是那种即使你腿断了,坐轮椅了,还会叫你去踢足球,当守门员,说到原因就是要利用大家不敢伤害自己的心理守住分。
而松田阵平说白了,可能有人会觉得他缺心眼,天然,但老实说我跟他在一起很舒服,哪怕总是被他气得半死,也会被噎住。我喜欢他的坦率,喜欢看到他见到我摔倒还会哈哈大笑,拒绝帮我是因为怕被我报复,但还是会抓着我,让我重新站起来。
他身上就是有那种“你就是你,你不是最特殊的那个人,在意你,和你交友,不是因为你很特殊,而是我认为你是我的朋友”的气场。
也许他是唯一一个当我落魄了,也会想依靠的那个人。
说远了,如果我是诸伏景光,我就不见任何人。但我不是景光,所以我超想见,看他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