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白痴痴地看着眼前的人类女人,久久回不过神来。
多年前半窗斜月,木枕余香的画面的似乎还在他的心底无法消散。
那些犹如深渊的暮夜,他不再是白昼里那个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圣子,而是个被陷困于重重梦魇之中无法逃脱的可怜虫。
但桑晚进入了桎梏和折磨他的重重梦境,从此一切都再不同。
犹如牲畜般被关押在铁笼之中,经历鞭刑和狎亵的时候。
是她捏住了冲他而来的鞭子。
脖颈被套着项圈无法逃离,被人类贵族的孩子当成玩物戏弄,只能仓皇地躲避致命的木仓击的时候。
是她赶跑了那几个欺辱他的贵族。
被罚关在水牢,在这一团漆黑的地底深处,难捱的不仅是身体上伤口的疼痛,更是似乎被世界所抛弃,死寂到误以为世间万物只剩下自己的时候。
是她听到了他的哀求,抱住了伤痕累累的浸湿的他。
还有四肢紧缚被拘押在冰凉的手术台之上的时候,随着各种仪器的灯光亮起,喉咙里发出犹似野兽的凄厉哀嚎,可无论如何挣扎,只能任由冰凉的刀刃在肤表划过的绝望和苦痛之时。
是她救下了无助绝望的他,轻拍着他的背脊,告诉他不要怕。
这些将汀白困在其中的可怖梦魇,是由他的童年记忆演化而来,无时无刻不熬煎和折磨着他。
可自从桑晚进入他的梦境,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有着桑晚的陪伴,夜晚不再是从前张大着嘴妄图将他一口吞没的怪兽,从此他次次好眠,偶然起夜,伴着身侧桑晚的呼吸声,汀白蓦然发现原来夜色是如此的动人。
飞霜满院,璧月沈缸。
头顶的星光是如此的明朗,他开始不再害怕暮晚的降临。
这样的安宁,直到那一日被彻底打破。
从此汀白的噩梦轮转,桑晚挡在他的身前被叛军的异能击碎,在光束中消散不见,彻底的灰飞湮灭,怀里变得空荡,再也没有那个入梦而来的身影。
他再次沦陷于噩梦中,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一幕幕地重演那日的悲剧。
可现在桑晚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她不仅还好好活着,甚至还长大了,一双犹如黑曜石般清耀的眸子,眉眼弯出那样好看的弧度。
却不是冲他笑。
她被很多只实力高强的雄性兽人拥围着,身侧突然变得拥挤起来。
汀白听见她语气温和地喊那些兽人的名字,却在望向自己的时候,憎恨厌恶地皱起了眉毛。
那双墨瞳里的温度彻底褪去,充斥着砭骨的冰凉:“不要碰我,我很讨厌你。”
有条蛇类兽人缠她缠得最紧,猩红的竖瞳满眼阴鸷,充斥着悍戾的杀气,似乎在警告着汀白不要靠近,却在桑晚拍了拍他脑袋的瞬间,立刻像小狗似乖顺地垂下眼睛,露出讨好的意味。
汀白愈发觉得这条蛇人的存在刺眼,桑晚却忽然看向他,眸子里满是嘲弄:“说起来还得感谢你,当年要不是你的虿盆之刑,我也不会在万蛇坑底遇见大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