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漫天的屏幕之上,还有一座与夜幕几乎融为一体的陀螺形状的浮空岛,这座岛在空中如黯淡的乌云般沉沉浮浮,依稀能看到通往岛上与岛下的伸缩电梯在闪光。
并没有多少人仰望这在天上的岛。
宫理也将西装搂在胳膊间门,露出肩膀,穿过街道,她扑了闪粉的小腿被细雨淋湿。她踩着高跟鞋,穿过一片不断新生红叶并飘落的枫树,穿过石牌楼与茶坊、楽菜店。渐渐周围有锅气和灯笼串,有些人穿着遮挡肩部二维码的马褂,有人戴着遮蔽虹膜的反光墨镜——
这是尔求城里的“新国街”,也是为数不多既藏污纳垢也暗流涌动的地方。
宫理拨开一片脏兮兮的塑料门帘,穿过卖廉价人造肉和变异巨型蔬菜的摊位,走进了更深处的小吃街,看到了摩肩擦踵的街道上一家牛杂面的摊位。
牛杂面的几个粉色荧光大字上方,有个用塑料片立的小牌子,写着几个字“可能是”。
——《可能是牛杂面》。
确实,现在牛是稀罕玩意儿。
她坐在摊位上,看到那碗盛好的面,低头就吃,旁边位置上有半碗面。很快那个位置的主人就从旁边冰柜拿了两瓶冰的闪电水回来了。
男人黑色头发上半截扎了个小辫子,戴着反光墨镜,穿了件绣着龙的黑色马褂,马褂肩膀上两个金属拉链,拉开后露出了肩膀,他肩膀上有个条形码,但上头贴着个粉红色毛茸茸创可贴。
男人古香古色的褂袍裤子下头穿了双马丁靴,腕子上戴了好些假串子,有核桃金珠也有兔子塑料珠,他一只脚踩在宫理身下的吧台椅横杠上,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指尖对她搓了搓:“小妹,看手相不?”
宫理白了他一眼,右手吃面,左手从胳膊下头伸过去:“算算我克不克男人。”
男人捏住她手背,用指甲抠掉了她手背上干了的血滴,吹了吹,笑道:“克那些没本事的男人。”他正要拿她的手往嘴边贴一下,宫理抽回手去:“凭恕,想拿我的手给你擦嘴是不是?我都说了,面里给我加上醋。”
凭恕:“牛杂面加什么醋啊?我都说了你先尝一口——”
宫理白了他一眼,伸手要去拿桌台上的醋瓶,凭恕给抢过去:“你少糟蹋食物。先吃,吃半碗,我拿给你醋填满!”
宫理也不想跟他争,面确实好吃,就低头吃着问道:“东西带到了?”
凭恕喝着汽水:“准备好了,一会儿去拿。”
他忍不住偏头看宫理。
毕竟住在一起的时候,基本只见过她穿着睡衣打着哈欠瘫在沙发上玩游戏的样子,他都快记不清她上次好好打扮是什么时候了。
她睫毛卷曲,眼角还有蝴蝶似的闪粉,耳朵上戴着耳夹,鼻子上沁了点小小的汗珠,凭恕自从进了尔求城做这次大型任务,都将近半个月没见她了,没忍住伸手捏了她耳廓一下。
宫理抬眼看他,嘴角却勾起来了:“怎么,耳朵也能算命。”
凭恕知道附近还有别的干员保护着他俩,总觉得在任务里,在同事的眼皮子底下,俩人勾勾搭搭的怪不好意思的,有点恼道:“你看你吃个面头发都快掉面碗里了!我是帮你弄弄头发。”
宫理眼睛斜着瞟他,可能因为她勾画了眼线,或者是老板煮牛杂的锅氤氲雾气,凭恕只感觉她眼神太勾人,忍不住朝她偏过去一点,小声道:“今天换完身份之后,咱俩是不是应该一起行动了?”
宫理抓住他摸她耳朵的手腕,往下按在自己大腿上,小声道:“嗯啊。在我旗袍里头,贴着那个条形码呢,一会儿找个地方你也换上。”
凭恕心虚地清了清嗓子,眼睛四处瞟,看起来跟个老流氓一样把她旗袍掀上来一点。
宫理以为他那看见她都恨不得贴上来的模样,估计会摸几把,但凭恕竟然有点紧张,手指捏着那粘在胶带上条形码,只是用手背碰了碰她膝盖,就快速收回手去。
宫理没忍住偏头看他。
凭恕还戴着那个黑曜石耳钉,跟他今天的衣服倒是很配。她目光往下移了移,看向他胸膛。
果然,从某个让他哭天喊地的钉打了之后,他就不怎么穿贴身的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