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似乎也嘴唇翕动,重复了“我们”这个词。
林恩闭上眼睛,但阳光洒在房间中,他视野里是红色的,是他眼皮中的毛细血管的颜色。光是暖和的,照射在他冷水半干的胸膛上。
林恩不知为何,这种又危险又像是被他环抱的姿势,让他感觉到某种漂浮着的安全感,昏昏欲睡,放下一切……
当年,玛姆的精神世界的羊水强行孕育了他们这些“手下”,他只感觉到湿冷、窥视与血肉相连。此刻更像是某种孕育,是温柔,是放掉一切欲|望,是寻回童真的眼睛。
他缓缓闭上眼睛,听到宫理口中念诵着她听不懂的言语,让他昏昏欲睡又由衷虔诚,远处修道院的钟声鸣响,仿佛要精神脱离开躯体,与西泽在这安静的白色小房间内交融。
他感觉自己在颤抖,他很想转过身去抱住他,就像是要被领养的孩子紧紧抓着神父的衣衫。而西泽环抱着他肩膀,抓着他祈祷而交握的双手,直到那喃喃的遥远的诵念结束。
西泽开始了长久的沉默。
林恩忍不住睁开眼来,眼前是他床头挂着的小十字架,但他更想看到西泽。他仰起头来,后脑抵在西泽胸膛处,看着他灰蓝色的眼睛。
西泽低下头来,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这种亲吻,就像是教|徒亲吻神父的戒指一样,像是天主教|徒亲吻祝福的孩童一样,林恩却觉得自己跪不稳,西泽轻声道:“阿门。”
林恩:“……啊。”
他恍恍惚惚地,一直到西泽离开他的住所,他还呆呆跪在小十字架前,头上盖着白色毛巾。
两只手用力交握着,指节失去血色,僵硬的仿佛难以将严丝合缝的十指掰开。
宫理一直走出林恩那座石头小楼的花园,才松了一口气。天知道她刚刚为了编那些看起来神秘的经文,甚至从混进霓国语歌词,到用方言念麦片的广告词了。再让她编,她也编不下去了,觉得也差不多了才说阿门。
林恩一直没有反应,宫理也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注意到血手印被擦掉了,但至少他没拧断她的脖子。
宫理走出花园,快步往自己住所走去。
修道院内对她的态度已经彻底分为了两派,一派是敬而远之,连她走近一些都会如同见到瘟神般让开,更别说跟他说话;另一派则是对他态度狂热,目光一直追随着,主动微笑着要与他问礼。
路上甚至还有为教士热情道:“西泽主教,您上次骑回来的那辆摩托车,我们已经修理改装好了,就放在您住所后面的车棚里。”
宫理:“啊。那是我犯戒偷的。”
对面教士表情一僵:“不不不怎么会呢,您没有占为己有就放在了修道院,这是借,怎么能是偷呢!”
宫理一路上经历着热脸和冷屁|股的两种待遇,正好看到了栾芊芊抱着书也从灌木丛之间的鹅卵石路走出。她就跟男性作者小说中的清纯校花似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娇柔明媚的笑容,还时不时嗅着路边的花朵。
她注意到了宫理,抬起头来并着脚朝宫理一点头:“西泽主教。好巧。”
宫理看到她,心里总觉得有些复杂,但还是扮演着跟她不熟的西泽,微微抬起下巴,疏远甚至隐隐瞧不上似的道:“嗯。你好。”
栾芊芊心里也有些复杂,tec告诉她,计划的一半可能性都系在这个人身上,但她对西泽一无所知。
而她能做的这半部分,对她自己来说意义不大,tec却坚称说这能帮到西泽。
两人点了点头,就擦肩而过,宫理一直到走远了也没有回头,只是在想着那曾经沙哑如今却动听的歌喉。
……
希利尔听说了,西泽有些精神崩溃。
他之前似乎就有在房间内吸烟的习惯,这次更是被人看到喝的醉醺醺坐在阳台上吸烟,他没有参加礼拜,甚至都没怎么进入深渊。
反而在搜集一些跟献天使当年相关的资料。
希利尔明白,是西泽信仰崩塌了,他正在自我怀疑的时刻。
果然,西泽主动请假,说想要离开修道院一天,去万城内放松一下。
希利尔一听便知道是哪种放松。
有趣了。林恩好像真的对西泽有点好感呢,这点甚至可能都不在玛姆的预料内。
那如果林恩看到西泽的多人派对,会作何想呢?
希利尔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对林恩道:“你去保护他吧,他似乎精神压力很大想要放松一下,但他那张脸太容易惹出事来了。你愿意去吗?”
穿着铠甲的林恩站在礼拜堂的另一端,点点头。
希利尔看着西泽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在夜色中走出修道院,道:“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