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有些不敢呼吸。
宫理一开始有些紧绷,奇怪,这也不是她第一次拆卸自己的肢体,是因为有别人在场吗?可她根本不在意那个“镜水”,对方也像是看不见她一样。
或者是……她习惯让自己在甘灯面前立于不败之地,这样让她有些别扭?
但宫理很快也想开了,她只是以前总觉得甘灯要害她,但最起码在现在,就是从利益的角度考量,甘灯也不可能害她一丝一毫。
而且她虽然想不明白原因,但她能感觉到——甘灯应该是真的喜欢她的。
甘灯将那条手臂放在旁边的试验台上,他心里缩成脱水般的一小团。宫理现在心里肯定很提防、很警戒吧,摘下手臂是多么陷自己于不利的瞬间。甘灯突然发现,自己或许曾经想掌控她,但当他深知她的自主与骄傲,他喜欢她永远有办法反击的样子。
他自己已经够不自由与拘束的了,他害怕宫理也会表露出被困住的状态。
甘灯瞳孔黑的仿佛进不去光,宫理也能感觉到他情绪越来越沉,他没有在意老萍和镜水是怎么想的,半跪在旁边替她摘掉了腿部。
宫理以为他是变态,看她也“残疾”了就兴奋起来,但仔细端详,却发现甘灯嘴唇又毫无血色,捏着她膝盖的手轻的像是拈蜻蜓的翅膀。
但他却动作很迅速,不愿意让她在这个受困的状态下太久。
老萍本来以为自己要来帮忙,却根本插不进去手。她算是知道为什么刚才甘灯看着她,估计是想赶她走吧——
老萍想要在这时候悄声离开,甘灯却抬起头:“不要离开,你留在这里,她会安心很多。”
宫理一怔,又低头看向甘灯。
四肢拆卸放在了桌台上,甘灯弯腰抱起了宫理,他坐在了池子边,将宫理放入装满黑油的池水中。镜水伸出手,似乎想要将她压入黑油中,甘灯却抬头看了镜水一眼。
镜水一怔,缓缓缩回手去。
甘灯手也浸入了黑油之中,这黑油不会弄脏肌肤与头发,却会弄脏他的衣物,宫理看到他袖子上全是黑色污迹,他却不甚在意:“这个外貌模拟可是和之前扮演缪星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不会轻易解除,也几乎很难被人看出,哪怕是你露出伤口,镜水造成的幻觉,也让他们看你的伤口像是血肉之躯。这是方体能有的最高级别的模拟他人的能力了,也是确保你的安全。”
宫理却龇牙咧嘴:“嘶……这黑油好冰,怎么之前也没人试试水温。能给加热吗?”
镜水:“……”
老萍:“你想笑死我是不是,我给你把这油煮开了再把你下饺子进去行不行!”
甘灯本来紧张自责的不行,被她这怪话搞得哭笑不得,他托着她后颈,将她身体沉入黑油之中,道:“很快的。”
镜水道:“该开始了。”
甘灯收回手臂,但他胳膊依旧撑在池子边,低头看着宫理。黑油顺着他衣袖躺下来,镜水将身子探过来,俯瞰着宫理,轻声道:“深呼吸,保持睁眼的样子,三、二、一!”
下一秒,她按住宫理的胸膛,将她整个人朝黑油池子的池底压去,宫理眼前一片漆黑,她睁开眼睛,黑油覆盖着她眼睛,却并不难受,宫理只是感觉皮肤紧绷,骨骼轻微作响,眼前的黑色逐渐消失——
像是从笔尖滴入水中的墨水,在倒放中缩回笔尖,宫理看到水中的黑色钻入她体内,黑油逐渐变成透明的液体。她这时也才看到镜水的脸也探入水中,跟她脸对着脸,只是镜水睁大的双眼中,渐渐汇聚出了一对儿黑色的瞳孔,凝望着她。
宫理吓得差点冒泡。
池水彻底变成透明,甘灯两只手臂将宫理捞出了池子中,她有些被呛到了,剧烈咳嗽起来:“靠!她长出……”
宫理突然注意到自己的嗓音,完全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轻柔低哑,非常有磁性——
镜水从一侧拿来了那象牙般的四肢,给宫理顺利装上了四肢,她缓缓从水里站起来,发现自己竟然跟甘灯差不多高。
甘灯沾满黑色污迹的袖子挽起,拧着眉毛,似乎觉得有些别扭的看着宫理,宫理突然伸出手去,抓了一下甘灯的下巴。
甘灯并没有躲开:“……?”
老萍惊得眼皮子一跳,就听到宫理道:“原来一米八多看到的风景是这样的,而且这么一对比,显得你还是脸挺小的。”
甘灯表情更古怪了,他本来做好了安抚她的打算,但看着现在这张脸似乎有点安抚不下去——但更重要的是,他猛地后退一步,有些呼吸困难,宫理注意到他脸上出现了红色的指印。
啊。甘灯对这种义体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