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述却粗暴地将陈星拦到一旁,不让他靠近自己,没有回答。
陈星:“!!!”
殿内十分安静,落针可闻。
“先别生气。”陈星说,“项述,接下来……”
“我看你不如还是换个护法,”项述冷漠的声音道,“让那小子跟着你罢。”
陈星:“…………”
陈星呆呆站着,感觉到项述生气了,忙焦急地追在他的身后:“我错了,我错了!项述!对不起!我……你让我哪里都别去,我一时没想这么多,只想起那座石塔……”
项述却不理会陈星,走出宫外,吩咐道:“石沫坤,调两千人给我,剩下所有的火油装罐,随军出发。车罗风,跟我出征。”
车罗风原本正看着两人吵架,被点到名时忽然警惕起来,问道:“去哪儿?”
项述:“巴里坤湖,抓周甄。”
车罗风看看四周,说:“这不是已经……”
“你去不去?”项述的声音里带着威胁之意。
车罗风恐怕被项述迁怒,只好回去换铠,顷刻间哈拉和林皇宫前集结起了人手。陈星知道项述多半是吃醋了,气他独自去石塔前却没有等他,反而让拓跋焱跟在身边。
队伍集结起来了,陈星快步跑了出去,项述只朝石沫坤低声吩咐几句,又远远地看了眼陈星。陈星正要上马,却发现没有自己的马,于是朝拓跋焱说:“帮我找匹马来。”
这么一耽搁,项述与车罗风已头也不回,离开了哈拉和林。
“大单于让你不要离开这里!”石沫坤说,“留在城中,守护你布下的法术。”
陈星说:“不会有问题的,只要你看好石塔。”
守御墙一旦设立,便能从天地灵气中汲取能量,经年累月地守护人族,当初在阴阳鉴中,张留以不动如山设下的结界历经三百年不破,王子夜想尽办法都进不去。要破坏它也须得有一定法力,陈星倒是不担心,设了个保护守御墙的法术,并嘱咐石沫坤,让人昼夜看守,将石塔附近的区域围起来,这么一来,便没有奸细能靠近了。
事实上就算有奸细来,凡人也无法破解这法阵,但陈星最后还加了一道防御。
“那个……妖王陛下,”陈星朝凤凰说,“如果哈拉和林出了什么事,说不定我会求你的哦?”
凤凰:“……”
陈星诚恳地看着凤凰,凤凰冷冷道:“你不是要去巴里坤湖么?”
陈星想了想,说:“假设哈拉和林有危险,那我想你也许会飞来找我,问我‘需要帮忙?’的时候,那我可一定会说‘要’的,对吧?”
凤凰:“……………………”
重明的第三个愿望,居然被这么用,而且一切还全是假设,如果陈星开口道:“请您帮我守住哈拉和林”,自然便算达成第三件事了。奈何陈星说的是‘假如哈拉和林有危险’,也即如果没发生意外,就用不着这个愿望,而有意外的话,凤凰就得飞去找陈星,问他需要帮忙不,一旦陈星说“要”,重明又得赶紧飞回来,帮忙守城。
凤凰快要气死了,奈何终于窥见了一点点希望,只得不与陈星争辩,飞上皇宫顶部。
拓跋焱找来马匹,这么一耽搁,项述与车罗风已跑得没影了。陈星登上城楼,白毛风渐小了下去,天地间却依旧白茫茫的,视野尚不及三十步外。
这家伙去了哪儿?陈星催动心灯,项述一定感觉到了,只不理会他。
拓跋焱问:“大单于他为什么生气了?”
陈星一脸无奈,心想过往的具体细节都忘得差不多了,项述却怎么还记得对拓跋焱的敌意?那敌意仿佛是天生的,从第一眼看见拓跋焱开始,项述就没给过半点好脸色,仿佛下意识地将拓跋焱当作了竞争对手。
陈星本来觉得这全是自己的错,不该在项述尚未回来时便匆忙出去,可是当时事态危急,而转念一想,设若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是冯千钧呢?抑或肖山?那项述铁定不会发这么大的火,归根到底,正因为是拓跋焱罢了。
可他和拓跋焱也没什么啊,上一次阴差阳错被他一见钟情也就罢了,这回拓跋焱分明对自己毫无感觉,不过是为了苻坚才远赴塞外,这都能生气。
“他吃你的醋!”陈星没好气地说。
拓跋焱:“???”
拓跋焱明显很无辜,又问:“为什么?”
陈星:“不为什么,他乐意。”
拓跋焱:“……”
陈星:“得赶紧找到他……不对。”眼下这个推断,却又让陈星品出了别样的滋味。所以项述现在已经算喜欢他了吗?否则为何不针对别人,只针对拓跋焱?
凤凰飞来,停在塔楼一旁,说:“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谢谢!”陈星理直气壮道。
拓跋焱:“???”
“我去找他,”拓跋焱说,“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吃醋,不过我得朝他解释清楚。”
“等等!”陈星忙道。
拓跋焱已下了城楼,翻身上马预备离城。陈星本来也得出城去,快步下来,却见阿克勒王来了,牵着两匹马。
陈星:“阿克勒王,你现在不能出去。”
阿克勒王说:“我的妻子、族人。”
风暴渐消,阿克勒王显然已知经过,又说:“你们不认识路,跟我走。”
陈星心中一动,阿克勒王明显对北方的路非常熟悉,当年正是他第一次将自己带到哈拉和林。
“但你得答应我,”陈星说,“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擅自动手。”
“唔。”阿克勒王答道。
陈星说:“以匈奴人的神龙之名起誓。”
阿克勒王答道:“我答应你。”
于是两骑出城,追上了拓跋焱。城外,白骨军团仿佛受到远方的号召,逐渐退去,雾气氤氲,覆盖了北方大地的平原。拓跋焱驻马雾中,正从杂乱的雪地印迹上,辨认项述与车罗风离开的方向。
“北边!”阿克勒王追了上来,说,“去巴里坤湖。”
“不是这方向。”陈星纵马,与拓跋焱跟随阿克勒王,进入了一片树林。
阿克勒王说:“这是一条近路,听我的。”
阿克勒王下马,沿着树林前进,陈星与拓跋焱也只得牵马改为步行。拓跋焱朝陈星问:“护法是什么?”
陈星:“……”
拓跋焱牵着马,小心地走在陈星身后。
“可以不回答吗?”陈星有点郁闷。
拓跋焱说:“大单于是你的保护者,你们已经有生死之许了,是吗?”
拓跋焱的思维仿佛与所有人都不同,单纯而直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就像第一次他认识陈星时,毫无顾忌便朝他告白,失败后还找清河公主与苻坚帮忙说亲一般,陈星有时反而觉得,自己完全拿拓跋焱没办法。
“是的,”陈星如是说,“确实是一种有点像誓言或是约定的东西。”
拓跋焱说:“你在什么时候,与大单于订立了这个约定?”
陈星说:“呃……别问了,所以他看到我自己出去时,有点生气。这怪我,和你没关系。”
拓跋焱沉默不语,陈星回头瞥了他一眼,拓跋焱长得也很好看,俊美而英气,有种年轻武人特有的、单纯的气质。
“我梦见过你。”拓跋焱忽然说。
麻烦终于来了,陈星总觉得上一次对不起拓跋焱,拒绝了他,还救不了他,甚至连他死时,自己都不在身边,若以恍如隔世来形容,这一辈子他实在不想招惹拓跋焱。
“应该是你对我……印象有点深刻?”陈星马上否认道,“什么时候梦见我的?”
拓跋焱说:“就在你来长安之前。”
陈星果断道:“怎么可能?一定是你记错了。”
拓跋焱说:“我梦见在长安的一个官府书阁里,你坐在我的对面,教我认字……那时的你一直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