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述:“二月初一,与你还不认识。”
“二月初一啊。”陈星蓦然想起,不就正是在襄阳牢中,找到项述的那天么?!
这个话题没有再继续下去,既然陈星开了个头,谢安便说起小时候的事,然而那点事众人也早听过了,不过是少年时便在书上读过、民间传说中听过,憧憬仙山侠客之事。说过之后,聊到肖山,陈星又问:“你生辰是哪天,还记得么?”
肖山也不知道自己生辰,被苍狼带到卡罗刹那时还太小了,只得摊手。冯千钧又问:“小时候在卡罗刹,一定很无聊罢。”
肖山说:“不无聊,陆影带我,在山上玩,玩一个整天。”
项述又看了眼陈星,陈星笑道:“那你可比我好多了,师父身体不好,可是天天在家待着。”
肖山说了些卡罗刹的事,又说:“在卡罗刹也有地脉,发光,在山洞里,一个山洞。”
陈星想了想,说道:“尸亥应该不会躲到卡罗刹去吧?”
“哈拉和林也有么?”项述忽然问,“你知不知道?”
肖山茫然摇头,不多时,众人便过了这话题。又轮到冯千钧,冯千钧说了些小时候的事,包括与兄长相处的日子,以及拜了一位浪人为师,习练刀法的过往,末了,众人念及冯千镒,俱唏嘘不胜。
谢安与冯千镒也是旧识,不禁道:“未料千镒,竟是落到如此境地。”
“所以吧,”冯千钧叹了口气,说,“我得为大哥报仇,报过仇后,才算了结了这桩事,才能与青儿好好地成婚。”
“世间之事,”谢安忍不住道,“不等人呐,千钧,我看着你兄弟二人长大,该做的事,就放手去做吧,只念眼前,莫看将来。”
陈星听到这话时,不禁心中一动,想到自己,又想到项述,望向他时,那眼中忽有了几分落寞。
项述避开陈星目光,饮过酒,轮到他时,却起身道:“我先走了。”
项述将残酒饮尽,不发一言起身,众人嘘了数声,陈星无奈摇头,知道项述这人,是不想说太多过去的,他的过去,如今已随着离开敕勒川,仿佛被遗忘了,只有唯一的当事人陈星自己,依旧记得。
谢安示意陈星去看看,陈星又吃了点,这才起身,说:“我也睡去了,你们继续喝。”
酒筵将散未散,陈星迎着秋夜朗辰清风,一身星光洒满庭院,本想回房,却不由自主地走到项述所住的院外。
“护法,你睡了么?”陈星说。
不听房中项述作答,陈星轻轻推开半掩的院门进去,只见房中敞着门,项述只着过膝衬裤,穿着皮屐,上身赤|裸,站在灯光下的案前,现出一身白皙瘦削的肌肉,肩背轮廓线条极其完美。当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项述:“你走错房了。”
陈星说:“没走错,过来看看你。”
案上摊着一张神州山水地图,侧旁放着项述手摹的三张纸,纸上压着在秋社节时,于集市上买来的那串贝壳手链,陈星一进来,项述便将手链收走,但陈星已看见了,只是没说。
“你自己还不是,”陈星笑道。“说我?衣服穿上,别着凉了。”
酒喝到一半,回来看地图,想必依旧是为了找定海珠。
项述眉头微皱,低声道:“不碍事,刚喝了酒,散下酒热,我在想地脉的问题,以及那个所谓的‘万灵阵’。你确定当真听见了?”
司马玮与陈星那场交谈,并无第三人在场,但每一句话陈星几乎都记得,于是说道:“我确信无误。”
“你过来看看。”项述抬眼一瞥陈星,说道。
陈星走到他身旁,项述打着赤膊,一身肌肤因饮过烈酒后灼热无比,脖颈更带着微红,稍稍靠近时,那雄性的气息充满了侵略意味,犹如将陈星纳入了他的气场之中,不由得让他脸红心跳,呼吸一窒。
“从卡罗刹开始,”项述修长的食指蘸了少许朱砂,在地图上最北方的位置稍稍一抹,说道,“这是我从肖山的话里想到的。”
“地脉的节点吗?”陈星也发现了,但半裸美男站在身边,总是不免让他分神,尤其最近他不知为何,越来越发现项述的魅力,简直茶饭不思,越看越觉喜欢,越看越心跳加速。忍不住侧头看了他一眼,项述恰好也转头朝他看来,彼此挨得甚近,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交错,项述的呼吸里带着一股美酒中的花香,陈星的心脏于是又狂跳起来。
项述亦不自然地转头,却没有与陈星拉开距离,只保持着原本的动作,说道:“对。再看哈拉和林,如果也有地脉的话……我决定写一封信,让谢安送去给石沫坤,请他帮咱们调查下哈拉和林的地底。”
“所以呢?”陈星看见项述沾着朱砂的手指,点了两个地方。
“建康与会稽一带,”项述标记了第三个地点,“江南。”
“嗯……”陈星侧头端详,说,“三个了。你倒是读了不少古籍,对地脉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是我娘生前家学,”项述又道,“没什么奇怪的。再看魃出现过的几个地方,下一个是敕勒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