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胸口有一块地方依旧温暖,他心中还有牵挂。
但那牵挂令他更加强大,甚至一往无前。
深夜得以回到营帐的焦适之,坐在软榻旁边收拾了衣裳,然后抱着干净的衣裳走出去。在他们驻军附近有片冰湖,虽然还未完全解冻,但是达延汗已经令人去开采了不少饮用水以备不时之需。而焦适之手里提着个小木桶,正是打算借此机会冲个澡。
与他有同样想法的人并不在少数,起码与他同营便有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来,前往同一个方向。
守备的士兵知道他们是谁,也没有阻拦他们,就是提醒他们不要浪费水,随后便让他们进去。焦适之与他们几人并没有走在一起,沉默着走到了边上去。
把手里干净的衣裳放到石头上,焦适之并没有下水,只是尽快除去了上身的衣物,用木桶拎起一桶水倒在身上,冰凉的触感令他低声叹息,精神一振,又抬起一桶水浇到头上去,哗啦啦的水流浇湿了他下身所有的衣物,湿漉漉的衣裳贴着他的身体,倒是把身材完全显露出来了。
一个与他同营的士兵,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登时愣住了。他对这个汉人的印象不深,就只觉得是个老实安静的人,虽然前段时间惹来不少声名,但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厉害的地方,瘦弱的模样甚至令人觉得一推就倒。碍于比试带来的名头与达延汗的命令,倒是没有人去动他。
但瞧瞧他看到了什么。
他伸手捅了捅隔壁的同伴,示意他看看焦适之。身边那个高大的汉子不耐烦地瞥了一眼,脸色骤变,用蒙语低声说道:“真是难以置信。”
是啊,的确是难以置信。
那个汉人的背后满是伤痕,有些是新伤,甚至能够看得出来是刚刚结痂不久的了,然而那更多的是斑驳的旧伤,那,不是虐待,不是训练,从那些老旧的伤势中,宛若亲眼见证了一场激烈的战斗,亦或是战争。
两人不能说是肃然起敬,但对焦适之的感觉的确是好了不少,在几人都冲凉后,他们主动凑过来用蒙语同焦适之搭话,焦适之虽然有点惊讶,但既来之则安之,有问必答,倒是显得气氛不错。
然后第二日清晨,军营的气氛又骤然紧张起来,大军很快就开拔,因为后面的军队已经赶了过来。对比起陈巧平的想法,达延汗似乎所见略同,在经过两日的迂回战斗后,陈巧平发现,不知何时起,他与辽东参将等人的队伍竟是聚集在了一起,虽然兵力增强了不少,但与此同时,他们渐渐被鞑靼所包围起来了。
而且包围圈还在继续缩小。
此时远在阳和的正德帝在确认了最后一遍后,冷凝着脸色说道:“副总兵驻守阳和,镇压大同,无令不得出战!总兵王勋随朕赶往战场,朕所带来的队伍一半归于阳和,一半随军出征,不得有误。违者定斩不饶!”
正德帝欲御驾出征的消息在此前并没有与任何人透过气,即便是李东阳也直到这个时候方才听到皇上的决心,震撼之下,真的有人打算以死劝谏。正德帝连头都没有抬,“柱子在左边,撞死了朕令人厚葬,撞不死就去牢房蹲着,朕没有心思去听你们这些废话。乐意的就随朕上战场,不乐意就待着,朕也没强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