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的笑容不变,“皇上愿意同老臣说说话,是老臣的荣幸。”
正德帝丝毫不为所动,撇嘴说道:“你现在不在心里骂我就是好了,还能觉得是你的荣幸?”
李东阳道:“皇上此言有失偏颇,臣无不是战战兢兢,哪里会在心中腹诽您呢?”
作为一个刚刚腹诽过皇上的人,焦适之觉得压力有点大,“皇上,李阁老,要不有什么事情,咱就先开始吧?”这个开场白有点不太妙啊。
正德帝摸了摸下巴,倒是轻而易举地就放过了李东阳,笑眯眯地说道:“说来也是,每次朕同李卿家所聊的话题,似乎都会惊吓到李卿家呀。不过这一次也不例外,希望李卿家不要吃惊。”
李东阳笑道:“臣已恭候多时。”
焦适之在旁边听得一脸笑意,皇上与李阁老的关系倒是好,能惹得严正的李阁老如此说话,看来李阁老对皇上也再无之前的芥蒂了。
“那便好,朕要出京北巡。”
李东阳脸上笑容一僵,视线从皇上身上移到焦适之身上,焦适之正在“认真地”品茗,那股子出尘的意味都几乎令人不忍去打扰了。
李东阳无奈道:“皇上,您若是想再来一次南巡,那还是比较容易的。可是北边那么多军事重镇在,您若是要过去,可就不符合您的身份了。”
正德帝道:“不过是去看几眼,跟朕的身份又有什么关系?若这么说,也应该是,正因为朕是皇帝,方才能够去那些重镇巡视吧?”
李东阳摇头,认真地说道:“皇上不该如此说。您身份贵重,此前南巡时出事,就已经令朝廷上下担忧不已,这一次若是去北巡,怕有人要誓死血谏了。”
正德帝嗤笑了声,淡淡地说道:“朕的事情,难道因为他们那小小的担忧就要为之改变?这世上世事无常,就连喝水都有可能被呛死,难道他们还要为了这让朕从今以后都不要喝水?岂不是滑稽!”
李东阳道:“皇上这样便是偷换概念了,这两年虽然鞑靼未再叩关,可是威胁仍在。这便是您出行的一大危险,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臣不认为我等是忧虑过度。”
焦适之听到这里,就已经明白李东阳是怎样的想法了,事实上从南巡的时候,他就已经表达过这样的思想。天子巡视,尤其是之前正德帝那种微服私访,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很有必要,这能够令天子深切地体察民情。但不论是哪一位皇帝出巡,都会承担着莫大的风险,再好的皇帝都会有那么几个想致他于死地的人,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皇上现在又没有子嗣,岂不是玩完儿了?
正德帝把身前茶盏的茶喝完后,随手把焦适之身前放着的那杯茶也给端过来,“朕这一次会带着大军出行,断不会如之前那样偷跑的。不过李卿家放心,就算朕偷跑了,李卿家也必定是随手携带,不会丢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