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焦适之便重新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模样,连汤药也只是喝了两三天便没有再喝了。那件事情就仿佛消散一般,只是在夏日过去后,仍在他们心头蒙上一层淡淡的阴影。
而焦适之在此之后长达数日再也没进过豹房,只要一想起当时伺候的下人的脸色,焦适之就尴尬到再也不想去回想。至于他与皇上的关系,其实同之前也算不上有什么变化。虽然说他们之前并没有捅破这层关系,但是焦适之几乎是与皇上同进同出,居住的地方也在皇上旁边,就算没有说清楚,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而且,焦适之总感觉皇上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更准确的说,是在打算做什么事情。只要一联想到皇上的前科,焦适之就有一种要提前知会内阁的冲动,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种骤然间产生的要死一起死的心情还的确是新奇。
焦适之一边整理着手头的文书,一边漫无边际地想到。今日他派人把北镇抚司的卷轴都搬出来晒太阳,不过这里每一份都是隐秘,因而大半的力量被他派去看守了,连刘胜明也去了,而焦适之就在屋内整理着镇抚使的文书。
因为手里的事情不是很重要,焦适之倒是随意地令自己发散着。从那日预见到那么惊悚的内容后,之后的预见都很正常。不过把这件事情告诉皇上的后果便是每天第一次见面后,正德帝都会把他拉到隐秘的地方逼问他看到的内容,这样的次数多起来,连刘瑾的眼神都开始不对劲起来,焦适之只得答应皇上,每天闲暇的时候会告知他后,这事才算完。
而他们,也并没有谈论到那件事情。
仔细想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谈论的地方。那是在遥远不可知的数年后,而且起因经过结果都异常清楚,别说防范,只要不去江南便足以避开了。只是这么久了,焦适之一直对是否能改变这件事情存在疑虑。
即便宁王叛乱的事件大部分都改变了,可是宁王失败这个最重要的结果,却没有得到更改。只要一想起这点,焦适之便忍不住蹙眉,只是他并不想把内心的担忧告诉皇上。这本来就是关于正德帝的生死,他一直表现得忧心忡忡的模样,怕是会给皇上造成压力。
“叩——叩——”
轻缓的敲门声把焦适之从沉思中惊醒,他看着站在门口的施华,“你进来便是,怎么还敲门?”施华抱着卷轴走进来,“大人,虽然库房资料很重要,但是您也不至于把自己院子的人都派过去吧,太危险了。”
焦适之轻笑着合上文书,“这里最不需要护卫的怕就是我了,有跟没有都一样,他们跟着我是浪费了。”
施华不满地说道:“大人,寡不敌众,您还是多带着几个人比较好。”
“好,下次不会了。”
焦适之应道。
施华正如焦适之所说,的确是个很有能耐的人,在刑侦这一件事上无人能出其右,北镇抚司里面也没有人敢得罪他。毕竟这位是能在不知不觉中就从你嘴中掏出不少情报的人,对于他们这些以情报为生的人简直就是折磨,虽然是自己上司,却也很少有人接触他。焦适之与他共事过一段时间后,发现他却是个难得老实的人,与最开始的印象继而不同。
“这些是最近抓捕归案的人的供词,不过其中有几个看起来怪怪的,虽然已经问出了结果,但总感觉还差了点什么东西,希望大人能再给我几天的时间,我想试试看能不能问出来。”施华把手里的东西交给焦适之,焦适之刚掀开便被那整齐的内容吓了一跳,“你还是这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