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适之不知打哪儿来的力气, 一把推开了正跪在太子身边的内侍, 颤抖着身子伏在太子的胸膛处, 急切地寻求那本该存在的脉搏。刘瑾也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跪在旁边, 目眦尽裂地看着毫无气息的太子,身体的寒意交杂着心中的冰凉,让他一时之间失去了反应。
不光是他, 就连刚刚赶到的侍卫以及整个绛雪轩的内侍宫女们都陷入了冷寂之中, 那可是太子啊!万岁爷膝下唯一的孩子!
外界纷纭丝毫干扰不了焦适之的动作,他静静地靠在太子的胸膛上, 微睁的眼睛闪着点点碎光,似乎在殷切盼望着些什么。
砰——
一下,许久,砰——
又一下。
那是极其微弱,慢得仿佛都不存在,但切切实实仍在跳动的心声, 在焦适之凝声细听之下,犹如惊雷一般在耳边炸开, 直达心肺。
他猛然直起上身,低头检查了太子的口鼻, 然后寻找太子衣裳上的纽扣, 三两下扯开太子身上的狐裘, 一把扒下来。速度快得旁边的内侍都来不及阻止, 刘瑾一眼就看到焦适之大不敬的动作, 惊得一喊:“焦适之, 你在做什么!”震惊之下连敬语也没带。
焦适之嘶哑着嗓子说话,连头都不抬,“把殿下身上的衣服全部脱掉,找个人抱住殿下保持体温,然后快点找太医过来!”刘瑾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原本下了水便已经全身发抖,他哆嗦着抱住自己,看着依旧没有半点动静的太子殿下,以为焦适之出现了幻觉。他有些犹豫不决,连打了几个喷嚏,但不管是真是假,下一刻他立刻让人带着太子殿下与焦适之入屋。就算理智上他更倾向于那个绝望的可能,但如果,如果太子殿下真的没事呢?
绛雪轩偏殿的角落摆放着好几个火盆,而床榻上早已经备好了暖炉。焦适之在刘瑾等人的协助下把太子身上的衣裳尽皆褪下,然后赶紧擦干身子塞入被窝中,这个时候也顾忌不了什么了。
在水中待了不少时间的焦适之强撑到现在仿佛是奇迹,身上的寒意全面压倒了他,完全感觉不到屋内的温暖,他踉跄着脚步靠在床柱上,低哑着声线说道:“找个人,也脱了衣服,然后借助自己的体温帮殿下取暖。”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经接近于无。
这个法子是当初龚氏在为他讲“卧冰求鲤”这个故事的时候顺带给他讲过,龚氏祖上常年在外征战,战场地形多变,也常有在江水附近作战的时候,士兵一旦落水,互相借助体温取暖可以很快地恢复,至少能够保持心脉的跳动,但是用这个法子速度要快,不然也没什么用处。
刘瑾高凤等人此时全身湿透,站在门口哆嗦,几人互看了一眼,却没有下定决心。做多错多,如果这个法子真的有用还好说,如果没用,那就是亵渎之罪。到时候太子身死的消息定然会刺激到皇爷与皇后,再加上这亵渎遗体的罪名,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焦适之虽头脑发晕,眼前出现大片的黑斑,甚至头疼欲裂,但神智依旧清醒。在意识到没有人回应他之后,心中发狠,枉费太子心中对这几位贴身伺候的内侍多有信重,临到头了,想想念念的还是自己那条命!
就在场面僵持之时,焦适之做出了惊人的举动,他站在床榻边一手扯断了床头的挂绳,略显厚重的床帘散落下来遮住他的身影,透着隐隐约约的光芒,众人能够看的出他在脱衣裳,随后一下子跃入床榻内。
他的举动一清二楚,既然没人敢动,他便自己来。
焦适之的身子并不温暖,甚至跟太子的体温相差无几,这也是他最开始并没有把自己算进去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