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白解释道:“无论何种卜筮之法,都须有一事求卜。姑娘所说缘份……实在太过难以捉摸,本就是虚空之事,自然无法卜算。”
碧烟说这话其实根本不是要沈墨白卜卦,想不到沈墨白会认了真,根本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这一下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全不着力,一口气噎在胸口里不上不下,咬牙道:“那好,我来问一卦,就问先生一年之后是否还在爷身边,这总可以吧?”
沈墨白看她一眼,迟疑一下,还是从袖中掏出十几枚铜钱,正要掷下,忽听外面罗靖的声音道:“泉儿,烟儿,来拿东西。”碧烟一跃而起,再顾不得沈墨白,转身迎了出去:“爷!”
罗靖站在院子里,脚下堆了一堆东西。碧烟顾不上看,直拉着罗靖上下打量:“爷,有没有伤到?”
罗靖和碧泉将东西搬进屋中,才由碧烟伺候着脱下外袍:“没有。”事实上,今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郑王在围猎刚刚开始就称病没有下场,同着一干文官留在猎苑外观猎,没给人留下动手的机会。而韩阑他们埋伏下的人手,根本连半个刺客都没有发现。这场围猎就只是单独的围猎,只有皇上最是高兴。
碧烟并不知这其中有许多门道,只看罗靖无事,心下也就松了,忙忙的递了热面巾和热茶过来,然后才对地上的东西发生了兴趣:“爷,这都是什么呀?”
罗靖端着茶指点:“这些都是皇上赏的。这缎子据说是什么淮南金蚕所织,柔软无比,回来给你做件小衣。这绸子又叫什么天云锦,给你们做袍子穿。”
女人对这些最是喜欢,碧烟欢欢喜喜在那一堆东西里翻。突然见旁边的筐子里探出条毛茸茸的玩艺儿:“爷,这是什么?”
罗靖瞥一眼:“是我的猎物,皇上赏了下来,一只银鼠。”他今天随驾射猎,猎苑中野兽丰富,虽然他心不在此,也猎到不少野兽。按例这些东西都归猎获者本人,不过他住在驿站,要这些东西也没什么用处,便送了人,只留下这只银鼠。
碧烟将上面的盖子一掀,筐里那东西张嘴吐舌,两眼被一箭贯通,血肉模糊,皮做棕色,只耳朵和嘴巴是白的,沾了血迹愈发明显。碧烟打个冷战,将筐子一推:“爷怎么把这东西都带回来了,好不吓人。”
罗靖笑笑。转眼见沈墨白也走了过来,盯着死鼠出神,心中微微一动——天色将黑,屋中光线黯淡,沈墨白身上那玉一般的光彩就又隐隐透了出来:“你昨日那一卦可不准,今天什么刀兵之事都没有。你说,这该怎么罚?”
沈墨白抬头看他一眼:“没有算错。”
罗靖微一扬眉,转念一想又没有与他争辩,指着地上的死鼠道:“过些日子天就凉了,给你镶个袄子可好?”可惜这是夏季,银鼠皮毛虽也丰厚,却是棕褐之色,若是冬天变作雪白,便更贵重些。这条银鼠个头不大,也只好镶个领子和袖口。
碧烟脸色微微一变,强自忍住,低头只管收拾那堆绫罗。沈墨白却摇了摇头:“这不是银鼠。”
罗靖一怔:“嗯?”
沈墨白蹲下身来,仔细看了一会,肯定道:“这不是银鼠。”
罗靖挑了挑眉:“不是银鼠?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