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令,鳌蟹最是肥美,尚食局用鳌蟹做了鲜甜的毕罗,也直接蒸了数百只鲜蟹。
待冒着热气的蒸蟹呈到庄帝面前时,他不由得忆起,贤妃生前最喜欢食蟹,慕淮便也随了贤妃。
每每到了鳌蟹肥美的时令,慕淮便要大吃特吃,这物性寒,贤妃自是不肯让他多食。
想起多年前,他同贤妃和慕淮相处的时光,庄帝的眼中偶有温情流动,便亲自拿了蟹八件,慢慢地剥起蟹来。
多年前,他也是亲自动手为贤妃剥蟹来着。
不经时,蟹肉和蟹黄完整的分离,庄帝唤了近侍的太监,命道:“把这个给满……”
“牙”字未出口,庄帝便顿住了言语。
他刚才险些将慕淮的乳名唤了出来,这乳名是贤妃为慕淮起的,唤作满牙。
只是自贤妃离世后,慕淮便不再如之前那般同他这个父皇亲近,他也许久未唤过他满牙。
去年他加冠时,他亲自为慕淮起了小字:芝衍。
只是这芝衍当着这么多宫妃的面,也不方便唤。
庄帝又对太监道:“把这个赏给四皇子。”
皇后侧目,容色却是淡淡,慕桢一贯最偏宠慕淮,阖宫诸人早已见怪不怪了。
她虽贵为皇后,却没为庄帝生下一儿半女,庄帝偏宠哪个皇子,与她的关系都不大。
李贵妃原本正细心地用纤指为庄帝剥着蟹壳,没成想庄帝竟是将自己亲手剥的蟹肉赏给了慕淮,她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毒意。
她慢慢撂下手中的鳌蟹,手不易察觉地抖了起来。
待庄帝赐的蟹肉摆在了慕淮面前的高几后,李贵妃起身施礼,对庄帝柔声道:“这深秋时令,肥蟹最配菊花酒,臣妾近日正好酿了些,不如趁此分给各位姐妹尝尝。这蟹啊,佐上这菊花酒,食得才更鲜呢。”
庄帝听后颔首,李贵妃既是主动提了,他自是不好拂了她的面子,便应了李贵妃的提议。
宫女陆续为各席贵主呈上了醇美的菊花酒,李贵妃的视线却一直盯着为慕淮斟酒的宫女。
慕淮明显是食欲不佳,微蹙着眉头用着庄帝亲自为他剥的蟹肉。
李贵妃愈看慕淮愈觉气愤。
皇上亲自赐菜,他本应感恩戴德,怎能做出这样一副食之无味的模样?
李贵妃虽气,心也悬在了嗓子眼处。
她怕慕淮不会饮下那酒,如若他不饮,那她今日之功便算是白费了。
旋即,李贵妃的朱唇微微扬起了个弧度。
宴上的吃食需经数次验毒方可呈上,除了她的菊花酒。既是她主动呈给宴上诸人的,那任谁也料不到,她会对慕淮的酒动手脚。
慕淮想必也不多做怀疑,他如着李贵妃的心愿,饮下了那盏菊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