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华宫正厅内,熏炉正焚着名贵的香料,烟蔼嫋嫋。
李贵妃还不到四十岁,因着保养得宜,纵是已经替庄帝生养了两个皇嗣,那精致的面容瞧着仍像二十几岁的美妇。
她穿着鲜妍的绛罗大袖翟衣,二博鬓上簪着东珠九翠簪,端坐于正厅的梨木圈椅处。
如此盛装打扮,自是等着庄帝来此。
李贵妃的眼神不时地望向屋外,一副念君盼君的殷切模样。
大宫女秋菊为她呈了盏燕窝羹,李贵妃接过后,用镂雕的银勺舀了舀瓷盏中甜腻的汤羹。
她小指戴的镶宝护甲微翘,举止作态尽显贵妃的雍容。
李贵妃味同嚼蜡地用了几口后,神色略有些寂寥地唤秋菊将那燕窝羹撤下,见时辰已经不早,便催促殿外驻守的太监道:“皇上今夜怎么还没过来?你,出宫去看看皇上是否出了什么状况。”
殿外太监应是后,李贵妃想起慕芊被慕济打肿的双手,眉间倏含了些戾色。
便又对秋菊道:“虽说芊儿的手上了药后有所好转,可女儿家的肌肤到底是娇嫩,她现在还不能执笔写字。许是觉得丢了面子,这几日啊,怎么说她都不肯再去翰林院治学。那四皇子真是……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手都这么毒,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秋菊应承着李贵妃的话,心中却如明镜。
这二公主的手伤其实不怎么碍事,她近日不肯去翰林院,原也是借故偷懒贪睡而已。
片刻后,出去打探的小太监折返而归。
李贵妃唤他进殿回话,眼神略带急切,问道:“皇上可是批折子耽误了时辰,今夜可说好了要来我宫里的。”
打探的太监抬眼看了下李贵妃的面色,随即立刻垂首。
李贵妃现下的神色还算平静,可他回完话后,就不一定了。
可主子问话,他总是要回的,便恭敬道:“皇上……皇上路过了尹贤妃的旧宫…便进了里面说要住上一夜。正巧小的过去打探,皇上身侧伺候的公公便让小的直接回来告诉娘娘,说他今夜就不过来了……”
话毕,李贵妃倏地便扬了袖子,身侧高几上摆的杯盏都被扫在了地上。
“滚下去!”
太监一早便做好了心理准备,见李贵妃做怒立即便退了下去。
霁华宫的地面铺着华贵的大红纹绣绒毯,现下上面是一片狼籍。
秋菊唤宫女来清扫,劝慰李贵妃道:“娘娘息怒,这尹贤妃的祭日快到了,皇上这时惦念她,也如常理……皇上最在意的人还是娘娘。”
李贵妃睨了秋菊一眼,随即冷哼一声,又道:“你不用拿话哄我,他最在意的是谁,宫中的老人都再清楚不过了。”
李贵妃从圈椅处起身后,秋菊随她走出了殿外。
皓月当空,檐角高悬着火红的八角宫灯。
李贵妃仰首,数着她寝宫重檐上的脊兽,语气幽幽地对秋菊道:“慕淮那衢云宫上的庑檐有七个脊兽,比我宫里的多了两个,秋菊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秋菊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回复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