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鞑靼人又询问了长生被拐卖的经过,得知详情后他叹了口气对俞长生道:“你虽说是个可怜的孩子,但是我们毕竟花钱买了你,这是我们族人公社的钱,我自己可做不了主,平白损失了二十两我可担待不起,所以不能给你自由之身。
现下更不能送你去官府,那会让整个商队沾染上大麻烦的。因此你还是得留在商队中做活。不过呢,你可以先好好养伤,等伤势恢复了再劳作不迟。我们族中有规矩,若是买来掳来的仆人奴隶立了大功,主人可以赏赐他一柄武器,得到了武器赏赐的奴隶就得到了自由。我知你是个可怜孩子,本是良人并非奴籍,我们也不会把你当奴隶对待,不过你若是想重获自由,日后还是得对商队有所功劳。”
虽然依旧是要为他人之仆不得自由,不过这鞑靼人却是个普通良人,比之那些穷凶极恶的人贩奸人倒是和善了许多,俞长生此时也没有别的选择,但既然能够养伤休息总是好的,其余的不妨日后再做计较,于是答应了下来留在商队中,随众人一起行路。
那鞑靼人名叫哈日查盖·阿日勒,是商队的一员,在族中公社中小有点话语权,他代表商队买下了俞长生,虽然负责管理他但并算不是长生的主人,按照他们族中的规定,俞长生这样的商队买仆属于公社的公共财产,只有在草原天上的长生天腾格里(蒙古神话最高神)或者大可汗才算是俞长生的主人,是以他说的主人赏赐武器可以获得自由这件事,根本不太可能实现。不知道他是狡猾还是老实过了头。
不过阿日勒对长生虽然说不上多好,却也算不上是坏,他确实和自己说的那样,让俞长生在商队中好好休息养伤,还给了他些自敷的草药,甚至还给他换了身衣服和皮袄,也没有强迫他要干活苦力。倒是嘴上一直念叨着让长生尽快恢复,自己是实实在在花了钱的,等身体好了该干的活还是要干,还要加倍干才行。
这已经是俞长生这段日子以来享受到的最好的待遇了,他也没有再幻想着别人能无缘无故对自己多么友善照顾。自己在商队中虽然没有地位,却总算能吃饱穿暖,就算偶尔受受嘲笑欺负,他心里也已经对这些人算是感激了。
这鞑靼商队是初次来中原做生意,商队是族人公社集资的,来到南方是想买些丝绸瓷器等物,这些东西在草原上都价值不菲,一来一回转卖可获益颇丰。
原本一切还算顺利,但是却碰到了倭寇在东南闹事,一来市场受到影响动荡,二来因为倭人入侵,导致本地人见到异族人就颇多情绪敌意。鞑靼与大明之间本就世有积怨,双方经常在边关交动刀兵,只是近些年缓和了很多。而商队中有消息灵通者听说可能两边外交会有变故,商队为了安全起见便尽快收拾准备北上返程。
俞长生就这么跟着商队一路北上,月余间已经从湖广行至到了陕西地界了。
这些日子长生的伤已经好了许多,他听说商队最后要一路向北跨过黄河几字弯,翻越河套地区,回到草原上游牧而居,那时早已远远走出大明版图。
俞长生不知道那塞外之地是什么所在,但是他知道这一路千山万水,那必然是一个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一旦到了那茫茫草原,自己即便伤愈,他这样一个小孩没有人带护,又怎么可能徒步跨过这神州山河千万里,从外面的世界走回东南去福建再寻到俞大猷。
现在俞长生的伤势已经好多了,他便思量着开始悄悄藏存一些干粮,趁着还没有走出关外,准备逃离商队返回南方去寻俞大猷。
这日商队在途中休息,正巧碰到了另一支也要返乡鞑靼的商队,那伙人已是下南方的常客了,鞑靼蒙人本就热情好客,此时同族老乡在异地归途时相见更是分外亲切。众人便围坐在一起闲聊,一边分享中原的美食美酒一边互相交换这一路的见闻。
俞长生本来对他们闲聊所谈的内容不甚兴趣,只是自己远远坐在一边,而两边的商队中都有说汉语的人,他起身路过时无意中听到那伙商队走得更远,是去浙江、南直隶一带做生意的,众人讲到了前不久倭寇作乱的事情,长生顿时来了兴趣,赶紧凑了上去一起听,想着万一能听到些俞大猷等人的消息也说不定。
那其中有人道:“这一次也真是凶险,我等险些卷入那战事中去,整个东南都让那些倭人闹的不善,他们一路掠杀官兵难挡实是吓人。”
一鞑靼人也道:“那东岛倭人确实有些奇异本事,当年我蒙古大元帝国是何等天下无敌,成吉思汗、世祖爷忽必烈汗,横扫宇内统一草原中原西域,更无一国能挡。结果两次东渡攻打日本,所遣船只部队皆被那诡异的‘神风’所袭,不仅无功而返更是全军覆没!”
又一人道:“不错那倭人确实厉害,数量虽不多,但个个武功高强视死如归,不好对付啊。”
一人道:“不过我听说那些倭人皆被一个大明组织所管辖,叫什么冷阴流,背后更是大名鼎鼎的黄金会。这次作乱的倭人可不少就是他们大明中原人。”
一人道:“嗨厉害什么呀,大明国力强盛,那倭人说到底不过是地方作乱,最后不还是被平息了。听说没多久他们杭州的总舵,还被人袭击重创死了不少人呢,而且听说那下手的还是单枪匹马一个人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