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改不了萧窈的性子,今日就该时时陪着,班漪方才若在,总不至于闹得不可收场。
班漪看着崔循远去,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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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到祈年殿时,重光帝才用过药。
葛荣跟在重光帝身边这么些年,也算见多识广,又是看着萧窈长大的,清楚这位小公主的性情。
饶是如此,听了内侍的回禀,依旧难掩诧异。
他生怕将重光帝气出个好歹来,着意吩咐内侍,先去传医师备着。
这才进殿,字斟句酌地讲了王家发生的事情。
重光帝手边的白玉碗跌落在厚厚的茵毯上,倒没碎,只是滚了几圈,最后停在葛荣脚边。
“公主想必是受了委屈,才会这般失态……”葛荣躬身捡了药碗,觑着重光帝的脸色,小心翼翼地为萧窈解释。
重光帝并未大发雷霆,脸上甚至并无愤怒之色,唯有浓重的疲倦。
他靠着凭几,似是被抽空全身的力气,低声道:“叫人吩咐下去,待公主回宫,令她去伽蓝殿罚跪,静思己过。”
伽蓝殿是宣帝在时,着人在宫中建的一处佛堂,用以悼念孝惠皇后。
宣帝驾崩后,此处鲜有人去,凄清寥落,竟渐渐成了思过的去处。早几年仿佛还出过人命,以致后宫颇多流言蜚语,说是深夜总能听到鬼魂呜咽。
葛荣劝道:“如今正值隆冬,天寒地冻,公主若是冻出个好歹……”
“若不重重罚她,如何能给王家一个交代?他们又如何肯善罢甘休?”重光帝虚握着的拳头锤在凭几上,不住地咳嗽起来,“萧褚前车之鉴,你岂不知?难道要看窈窈重蹈覆辙?”
萧褚,是重光帝的十五弟,也是在重光帝前头,坐在皇位上的人。
士族扶他坐上这个位置时,萧褚不过十三岁。
起初不肯依言立后,直至自小陪他长大的小宫女溺亡,才终于松口,立谢氏女为后。
此事成了心上一根刺,此后几年,他行事逐渐荒唐放纵,常与士族为难。
再后来,便是酒后出游,坠马而亡。
谁都知道此事蹊跷,但谁都不会多问,就如同翻一页书,轻飘飘地揭了过去。
萧褚贵为天子,尚且如此。
重光帝实在不敢赌,若自己轻拿轻放,王氏会不会衔恨今日之事,对萧窈下手。
所以就算知道这其中另有隐情,他也只能罚萧窈,还需得是重罚。
葛荣明白重光帝的用意,亲去传了话,苦口婆心道:“圣上虽罚了公主,但此举亦是用心良苦,还望公主能够体谅一二。”
“伽蓝殿在何处?”萧窈态度平静,“我跪就是。”
走了几步,回头向紧跟着自己的青禾道:“你就别陪我折腾了,回去歇着。”
伽蓝殿本就在宫中僻静的地界,这几年鲜有人来,又因着那些个闹鬼的传闻,洒扫的宫人懈怠许多。
而今枯草横生,角落更是遍结蛛网。
寒风钻过缝隙的声响,如泣如诉,叫人不寒而栗。
葛荣特地吩咐,叫人多添了炭盆,但对这仿佛四面漏风的大殿而言,实在是杯水车薪。
殿中灯架上的诸多烛火摇摇晃晃,映在地上的身影被不断拉扯着,始终未有定型。
夜色渐浓,年久失修的木门“吱呀”着被人打开。
萧窈跪在蒲团上并没动弹,直到温热的手炉被翠微塞到手中,这才睁眼:“好好的,你怎么来了?”
“我问过青禾,得知筵席上发生了什么,便知道我该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