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元年,腊月二十。
已经到了该置办年货的时间,可吴越国土之上,除了恐慌与不安之外,没有一丝过年的氛围。
这一日,李从信已经到达了苏州,开始履行自己的职责。
这一日,陈冠侯已经率领大军,会同凌波军指挥使王达、都部署马光惠,顺江南运河奔赴秀州。
这一日,盐嘉塘运河之上,越州支援秀州的三千精兵,已经赶到、开始布防,但同时,发现不明军队骑兵在嘉善东南活动,那是韩道岭、陈克率领的“打草谷”骑兵。
这一日,驻守湖州、聚焦钱塘的郑彦华,已经接到了吴越军队在江南运河“德清段”登陆的消息,钱俶果然大手笔,第一梯队就征调了八万人。
这一日,天景山的中吴军,却已经断炊了,不仅如此,唐军似乎有越打越多的趋势!
对,李元清收拾完司清亮、史武晓两人,自然不会原地不动,但同时,李元清也没打算帮助钟秉章,他只能算是“路过顺手”地帮了一下忙,在一次小规模的冲突之后,天策军重新集结,绕过天景山,直扑昆山去了。
孙承佑急了,怕了,也饿坏了,他无比怀念以前的日子,不用追溯很远,一个月吧,他随时可以调动苏州知名酒楼的名厨,到军营里大摆宴席。
烤鸡、蒸鸭、酱肘、熏肉……大缸的美酒,随便喝!
可如今,天景山被围得水泄不通,灶头每天端上来的,就是一碗米粥,这已经是节度使将军的待遇了,很多士兵一天吃不了一顿饭,一顿饭吃不了一碗粥。
人,在什么情况下会产生绝望感?不是恐怖,不是痛苦,是绝望——
从备受尊崇到受人威胁,不是绝望,所有的转变只是恐怖。
从富可敌国到一贫如洗,不是绝望,所有的感受只是痛苦。
绝望,必须触及一个人的认知底线,彻底颠覆,就如同杨冬认为“物理学不存在了”一样,那才是绝望。
孙承佑逐渐被绝望感包围,他想不通——
自己是何等的尊贵?
吴越是何等的富饶?
军队是何等的强悍?
为何一夕之间,他举目四望,突然发现身陷囹圄之时,已经找不到任何的外部援助了?自己就如同被抛弃的婴儿一样!
这一点,孙承佑判断的太准确了,除非穿越进来一个身上有神级系统的人,才有可能挽救他。
苏州失守、常熟失守、虞山港失守、浏河口失守、华亭县失守,接下来,昆山也会被天策军的铁蹄踏平!
江北输送的四万吴越精兵?别想了,除非个个都是能横渡长江,或肋下生翅飞过来。
这一日,攻击开始!
事实上,钟秉章、王彦俦最稳妥的方式,就是“围而不打”,围上个十天半月,再上去的时候,估计满地都是饿瘫、饿死的中吴军士兵。
问题在于,钟、王两人也急啊!
这叫什么事儿?李元清这人也太抢功了,你去打昆山,我们怎么办?真要等十天半月,等大军开拔到战场,黄花菜都凉了!
其实,他们也误会了,李元清确实有私心,但根本不在昆山,而在秀州府(嘉兴)。
因为秀州,是距离“湖州战役”战场最近的,李煜下令,天策军、洪州军形成对太湖以东的整体牵制,目的在于,让陈冠侯、郑彦华打得更顺手。
李元清绝对不会把这么好的机会,拱手相让给陈冠侯!
小子,你还拐走我一部分天策军?好哒,你等着!
二十日夜,王彦俦率军发动了总攻,洪州军兵分两路,一路从东面(正面)进攻,猛打中吴军固守的关隘,值得一提,洪州军算是比较“清贫”的部队,除了必要的粮草补给之外,到达金陵之后,没有获得太多的武器装备。
他们人多啊!
又加上从低向高进攻,洪州军吃亏不少,一连组织三拨进攻之后,王彦俦才突破第一道防线。
另一路从左翼包抄,钟秉章亲自带队,以在切断中吴军的后路,防止孙承佑孤注一掷,向阳澄湖方向突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