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辅从椅中站起,神情惊喜动容:“……好一个妙无穷!确然!”
“算之一学,可溯世间万物真理本相!”
老人将小小的女孩子从地上拉起来,眼中的喜爱更胜从前百千倍,仿佛看到了自己本已不抱希望的传承之道,末了喟叹出声:“我们德卿,果然是好孩子啊!”
见贞仪被肯定,橘子欣慰之余,又有些小小遗憾,若在现代,它一定给贞仪报上十个八个补习班,让她学个够。
王者辅颇有几分郑重地说,他要教贞仪学习历算。
王锡瑞便提议,让王元和王介也一同学习,还有客居的詹枚——詹枚是来金陵游学的,两家本为世交,詹父很希望儿子能够得到王者辅的指点。
詹枚还在因为那句“神妙无穷”而出神,王元已被这飞来横祸砸得眼前一阵发黑。
——分明审得是二妹妹,怎么处刑的却成了他?恕他直言,这些聪明人能不能自己单独一个世道?倒是别来牵连他们这些废物啊呜呜呜!
杨瑾娘不明状况,愈发忐忑,但她不敢质疑反对公公的决定,只能试着询问弟妹。
三太太宽慰她,不妨碍什么,只当是提前学做账了,女子若要打理中馈,总要会看账本的。
杨瑾娘如此才算安心,平复了心情之后,不禁后悔自己在书屋中对女儿动怒之举。
回到院中后,贞仪已经很累了,洗澡时,趴在小浴桶边缘处便睡着了。
春儿笑着戳了戳贞仪圆嘟嘟的脸颊,将贞仪抱出来,擦干身体,穿上软和的中衣,塞进被窝里。
贞仪抱着被子呼呼大睡,橘子躺在她身边,也四仰八叉露出毛绒绒的肚子也睡得十分放肆——做镇纸也是个力气活来着。
杨瑾娘和丈夫坐在床边,看着女儿的睡颜,几分心软,几分自责,低声哽咽道:“今日在书屋里,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中了什么邪风一般,也不知吓着她没有……”
“看这模样哪里就是吓着了。”王锡琛宽慰妻子一番,看着女儿,慢慢地道:“我还是第一次见父亲这样夸赞喜爱哪个孩子,若仪儿是个男子,定比我这个做父亲的强百倍……”
杨瑾娘垂首拭泪,声音低微:“是我这肚子不争气……”
“瑾娘,我岂是这个意思?”王锡琛笑叹一口气,替妻子擦眼泪:“况且你我总归还会再有孩子的……”
他将妻子揽入怀中:“仪儿聪明好学不是坏事,日后恰可以让她来管教传授幼弟……”
杨瑾娘脸色微红,心间却突然莫名大定,仿佛终于为女儿的好学寻到了一个“正经体面”的用场。
听夫妻二人低语私房话,橘子觉得多少有些冒昧了,身子一翻,面向里侧,双腿伸过头顶,双手抱住双腿,猫头低埋,将自己蜷缩起来,继续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