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打着稽首,却见桌边的三人似乎把他当成空气一般,自顾自举杯共饮,根本无人理睬。
“贫道刚才真真切切听到了裴大人您的一番肺腑之言,当真是令人感动。”
良公明一张圆脸在星光之中宛如笼上了一层银纱,让人看不真切他脸上的表情。
不过话音却依旧笑意不改,似乎半点不把众人的无视放在心上。
“不过既然这么怕输,又怕断了自己的衣钵,那倒不如干脆现在就放弃?放心,贫道一定能在张天师面前保举你们师徒二人一份泼天富贵,不知裴大人意下如何?”
“良公明你就是那个夹着尾巴跑路的青城山掌教?”
李钧侧身跨坐长凳,回头看向这个不速之客。
“想必阁下就是天阙新主李钧吧?贫道这段时间经常听崇诚道友提及阁下”
良公明话还没说完,就被李钧直接打断。
“之前进了倭区的良人仙和良剑锋,都是你什么人?”
天轨星辰投落下的星光蓦然一盛,良公明一张皮笑肉不笑的面容逐渐清晰。
“李阙主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良剑锋,蚩主杀的。良人仙,我宰的。”
李钧眼神轻蔑,伸出一根手指点着脚下的地面。
“你今天要是敢用真身来这里,现在应该已经下去跟他们父子团圆了。”
“要是真能在地府团圆,贫道倒也感激不尽。”
良公明唾面自干的功夫显然超出了李钧的意料,只见他仍旧平静笑道:“不过不知道李阙主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情深不寿,过刚易折?”
“良公明,大家也算是当了一段时间的邻居,本官知道你脸皮厚,但没想到你现在上了龙虎山,这身养气功夫倒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现在居然连当狗也是一把好手了,张希极调教的手段确实厉害。”
裴行俭一边笑着,一边拿着桌上的酒瓶往地上一洒。
“这瓶酒,就当是本官敬你那些为了青城山白白枉死的徒子徒孙,免得他们在下面老是戳你这位‘卖山求荣’的掌教的脊梁骨。不过其实他们也不能怪你,他们要不多死几个人,哪能帮你在龙虎山上换到这么一个好位置,对吧?”
良公明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裴行俭,脸上的表情渐渐敛去,取而代之是一片漠然冷意。
“看到了没,对付这种用一时半会弄不死,但是又喜欢在你跟前装模做样的人,你就得狠狠戳他的心窝子,扒开他的伤口啐上几口唾沫。”
裴行俭朝着李钧挤了挤眼睛:“不过你宰人子孙的做法,粗糙是粗糙的点,但还是有可圈可点的地方。”
“那我要是在他的梦境里演一回张希极,给他造反的希望,在最后关头又跳出来,把他好好凌辱一番,这效果是不是也还行?”
邹四九倒是好学,一本正经问道。
岂料裴行俭对他狠狠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要是都把他拉进梦境了,不抓紧宰了,还玩这些把戏干嘛?”
“老头,邹爷我发现你有点针对我啊。”
邹四九勃然大怒,“不就是多吃了你几筷子吗?至于老是揪着不放吗?”
“几位一唱一和,倒是配合的很默契啊。”
被晾在一边的良公明冷声开口:“裴行俭,你率领法序截杀我青城山的事情,贫道迟早会一丁一点跟你算清楚。”
裴行俭微微一笑:“没能把你弄死,本官也是意犹未尽啊。”
道人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眼眸转动,落在邹四九的身上。
邹四九双手贴着鬓角抹过,心里已经盘算了该用什么样跋扈嚣张的姿态来回答,才能尽显自己桀骜不驯的气质。
可还等邹四九展示,那道目光在他身上短暂停留片刻后,竟直接挪了开。
“李钧,贫道今天奉张天师法旨到此,只为问你一句话。”
良公明一字一顿道:“你到底是想战,还是想和?”
“你回去告诉张希极,让他别怕,我不会杀他。因为他和龙虎山,已经有人订下了。”
李钧站起身来,抬头凝视那枚天轨星辰。
星光炽烈耀眼,如同一只透着凛冽寒意的眼睛。
“武当山老派道序陈乞生,会亲自来找他拿回‘道门祖庭’这四个字。”
“大言不惭,本天师在龙虎山上等着你们!”
良公明的身影猛然崩散,取而代之是一道宛如闷雷的巨大声音,滚动在整个成都府上空。
李钧抬手一挥,冲天而起凶恶气焰撞散了倾轧而下的庞然重压。
“好啊,那就山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