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银光(艾黛儿贾特打赏加更1/2)

“我们五兄弟,唯独绛年失色,不过凡类,最不善的就是李绛迁——你恐怕不知道吧?我们这位大哥凶得很,他是最不择手段的,一旦发起狠来,什么都可以舍弃。”

他上前一步,强调道:

“无论什么。”

李绛梁露出几分思索之色,李绛夏却笑道:

“李绛垄,你这个二哥,心里头也不服他,但他也明白他其实与这个大哥像极了,他惜命、也自私,却差一股狠劲,我遂不喜欢他。”

“而你与我更像,至少…我看了宗卷,大军杀过,一片糜烂,也只有你我会考虑凡人,你往家中传的话,大哥很不屑,我却信了,你说你是为了抱负入宋,我也相信。”

“我还知道,你心里有愧。”

李绛梁如遭雷殛,愣愣地看着他,兄长笑道:

“但是大可不必。”

“如今天武登世,与其说我前来四闵是不得已奉命,不如说我抱着野心来的,这一点上,我们都像父亲。”

他推开殿门,看着那捧在玄官手里、静静放在玉盘软垫上的金光虎符和青紫色绶印,淡淡地道:

“你我不可能在他的羽翼之下坐以待毙——没有人的野心比他更大、更狂妄、更需要牺牲了。”

……

夕阳垂落,殿前的白布飘了飘,阴影之中撒下一点碎片般的金色,李遂宁在回廊之中等了一阵,这才见着李周昉从殿中匆匆出来。

李秋阳很有分量,但对大部分的李家人来说,他的死与活无伤大雅,也无人在乎,这一场丧事竟然办出了热热闹闹的味道,哪怕是李周昉这等李家嫡系,从里头拜了出来,面上也没有多少悲伤之色,只有一两分对李玄宣身体的担忧。

而中年人身后跟着的青年东张西望,两分上裳很是随意地塞在腰带里,翻出一点内衬的白色,显得心不在焉。

是李遂晴。

李遂宁心中叹起来。

儿子李绛宗当上一族之长,李周昉其实是很欣喜的,无关乎在同辈中有多高贵,仅仅是自己的孩子,有出息,能为族分忧,可李遂宁闭关几年一看,李周昉明显老了很多,流露在外的唯有深深的疲惫。

他见了李遂宁,有几分喜色,可身后的孙子明显是无聊久了,有些按耐不住拔腿要走,李周昉回头瞪了他一眼,这孩子却不怕,直勾勾地盯着他,很快要开口来问了,李周昉咬了咬牙,心中苦起来:

‘孩子啊…你这哥哥天赋异禀,你这无能的家伙未来还要指望他…现在不拉近些关系,你未来拿什么立足!’

可他生怕做的太难看,只能挥手让他滚蛋,回头看李遂宁笑盈盈的神色,叹道:

“叫你见笑了。”

李遂宁摇头,这长辈立刻拉起他的手往前走,忧心忡忡地道:

“这些年,遂晴的无能与恶劣变本加厉,你绛宗叔就这么一个儿子,叔公管来管去,越管越发觉他无药可救…”

李遂宁正要开口,李周昉摆手道:

“你休要拿周暝的事来安慰我,不一样的,周暝可能年少时贪玩了些,可见了我们,脸上总有笑,心性是不坏的。”

“可遂晴不知哪里来的倔脾气,心思诡谲不说,你越骂越打,他那股气愈是凶狠,哪怕压到族正院里,除非一口气把他打死了,他都有那凶神恶煞的气。”

他怔怔地看着李遂宁,眼中有晶莹之色,答道:

“我和老大人还觉得他能救,你绛宗叔见他一次便骂他一次,私下里跟我说过好几次,真有一掌打死他的心。”

李遂宁其实知道这弟弟就是不成器,也给他们一家带来了太多风言风语,可并不觉得是一巴掌打死能了结的事情,行礼道:

“只多加约束,不叫叔叔见他…”

李周昉苦涩地摇了摇头,答道:

“我天赋极差,连筑基的可能都摸不到,前年还想更进一步,匆匆服药,只徒惹气海震动,血气大损,一二血仇是报不得了,只有魏王记得我,为我杀了女咲,我仍恨着,暗暗觉得不够,仍觉得有大复仇的希望,可遂晴如今这个模样,叫我无地自容,恨得更无奈了。”

他几句话宣泄了情绪,有些失神地摇摇头,笑道:

“你要突破筑基…我已经禀报上去给真人了,他特地让你去一次栀景山,应当是要为你准备丹药。”

李遂宁有些心疼他,可毕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默默点头,乘风往栀景山去。

远远地就看见了那满山白花,李遂宁无心欣赏,满心思虑地往山脚的亭子一落,发觉有一人早早地停在此处了。

此人一身青金羽衣,头戴青皂之冠,一身衣物极其玄妙华丽,将他并不算出众的容貌也衬托的颇有威严,面如白玉,气息饱满,负手而立。

李遂宁先是一愣,睹见那双金眸,旋即反应过来,忙道:

“二叔!”

此人正是从宋廷归来的李绛垄。

李遂宁只是略微观察,便发觉他的修为极为圆满,威势无穷,隐隐与天上的修武之星相关联,便知他入了【紫金殿】,虽然还不能持玄,可神通在前,无疑是大喜事,当即贺道:

“恭喜二叔!”

李绛垄的神色略有波动,似乎在判断他这句话的用意,稍稍点头,向着他道:

“遂宁有心了。”

李遂宁先是笑着看他,笑意却越来越少,心中察觉到一阵怪异——立下战功得到重用,本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自己这位二叔并不得意,甚至有些阴郁幽然。

李遂宁的到来并没有让他转移多少注意力,他的手搭在腕上,轻轻敲击着,显现出内心的不平静。

这才见庭卫到了亭子前,行礼让两人入内。

李曦明不好奢华,山间颇有仙道之风,这位真人静静地坐在山中,一旁放了一座高大的丹炉,灵动的红白火焰在炉底跳跃着,偶尔透露出几分恐怖的波动。

而在桌边竟然还坐了一位真人,一身青黑服饰,面上带笑,显得略有些拘束,一见两人上来,便仔细去看李绛垄。

正是郭南杌。

李绛垄识不得他,李遂宁却骤然敏感,思忖道:

‘是南杌真人,原来这么早就入湖了么…’

论起诸位真人,与李氏最亲的就是远变真人刘长迭,只是这位真人守在东海,从不入海内,来湖上的真人,就数这位南杌真人和另一位况雨真人最多。

只是真人威能无穷,他不敢细想,默默低头收敛思绪。

郭南杌正在替李家做事,方才从婆罗埵回来,此行自然是前去处置送信,处置李曦明手中的那一份明慧那处得来的【光赤魃火】!

这份【光赤魃火】本是不错的东西,可惜被释修百年折腾,处理起来很麻烦,李曦明仔细问了那只火雀祸阳,却得到她兴趣寥寥的回答。

这倒也不难理解,李曦明要的是其他灵火,祸阳手中除了【红雉冲离焰】也必然还有灵火,未必会比【光赤魃火】差…可对祸阳来说,何必吃力不讨好用好好的灵火去换一个被释修折腾了百年的斑驳火焰呢?以李曦明的手段都很难处置此物,更遑论他人了。

这一趟自然是无疾而终,只取了祸阳的灵物为她炼丹,屠龙蹇至今未归,李曦明想来想去,只好接受这个结果了:

‘要想找到冤大头实属不容易,这东西终归要自己处置,收拾干净以后,我自家用也好,等着买卖上门也罢…总是个用处,而非像如今一样砸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