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继侄儿?”
陈玄见秦琬神色平静,似乎没有发火的意思,脊背不住冒着寒气,却依然尽职尽责地回禀道:“穆相和卫相不知有何打算,但江相和张相有此想法。不仅如此,根据丽竟门探来的消息,支持您的诸位重臣,约莫有一多半是这个意思。”
话虽如此,他心里也清楚,很多人压根不是支持秦琬,只是没有办法,勉强附和罢了。
江都公主权势滔天,如今她想要那张龙椅,不顺着她又能怎样呢?到底是皇家的事情,又有几个人愿意拿身家性命去赌一场几乎没有胜算的豪赌?就算自己想追求清名,也架不住妻儿老母苦苦相劝,不要为了一时的名声,全家老小都没了性命。
面对强权,能宁折不弯得终究是少数,大部分人都觉得,帝后都乱来了,楚王和燕王也装聋作哑,不要皇位,更不要名声,他们何苦去干涉人家的家事呢?还不如采取折中的法子,先顺着江都公主,让她如愿以偿,也好尽可能地保存皇家血脉。以免惹得她为了登上那张椅子,当真狂性大发,直接将兄弟侄儿全部杀光,断了皇室血脉的传承。
这个“血脉”,当然,仅止男丁。
对这些人的想法,陈玄是不看好的,却知道,男人总是这样,自己往往不会将家业交给儿孙之外的人,却总觉得妻子替自己养庶子以传承家业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谁让你生不出来?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想法,在这一点上是没用的,因为在绝大部分的男人眼里,这个“人”指得就是男人,作为生育工具的女人可不算在内。
秦琬没有生气,非但没有,反而露出淡淡的微笑:“既然支持,那就好办。”
这些朝中重臣最看重脸面和名声,既然豁出去不管,决定支持她登高位,那就行了。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再想下船,那可就难了。之后立谁不立谁,过继与否,岂是由他们能决定的?
陈玄会意,想到一件事,踟蹰片刻,想到秦琬素日的脾气,还是壮着胆子问:“殿下,小公爷那里……”
话才说一半,他就发现秦琬的目光比刀锋更冷冽,竟令他有一种想要跪下的感觉。明白自己可能多事了,但陈玄还是压着惊惧,采用了婉转一点的说辞:“为了小公爷的安全,是否要加派人手?”
秦琬沉默片刻,才道:“暂时就这样罢。”她实在不愿派人去监视她的长子,对那个孩子,她内心有愧。
想到这里,秦琬的情绪有些低落,却没让陈玄看出来,只是吩咐一旁新上任的内监,匡敏的干儿子罗亮:“你派人请旭之来一趟,就说我有事与他相商。”
陈玄知秦琬不想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至少不是和他说,便退了下去,私下却在琢磨这件事。
秦琬凝视着陈玄的背影,眸光变深。
裴熙一进来,见她这幅模样,奇道:“怎么?又有谁惹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