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迟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常青哪会不明白秦琬的好意?秦敬虽逼宫造反,到底是皇帝的儿子,若是自己眼都不眨一眨就将他给杀了,皇帝心里能不留疙瘩?故他将箭矢对上了李千的方向:“陈玄呢?”
“他?”玉迟轻轻地笑了起来,“自然在他该在的地方。”
常青不懂,却也没多问,只将弓弦拉至满月,微微眯起眼,箭矢已如流星一般划过天空,准确无误地从李千的左眼贯入!
李千惨叫一声,下意识拉紧了缰绳,战马吃痛,仰天嘶鸣,已经失了平衡的李千登时栽了下去。脖子一歪,连挣扎都不曾,便没了声息。
众人见状,不由大惊——李千身披甲胄,护住周身要害,尤其是面部。统共也就露了眼睛、嘴巴和下颌,竟有人在这样远的距离,这么乱的环境,命中李千的眼睛?
“神箭手,是神箭手!”不知是谁,声音充满惶恐,“快跑,神箭手想要杀人,从来不要第二箭!”
秦敬恶狠狠地说:“不许跑,给我把宣政门攻破!皇帝就在前头,若能冲进含元殿,重重有赏!”
常青听见他们的高喊,低低一笑:“自身都难保了,还想要重赏?”三支弓箭已搭于弦上,“殿下心愿达成,应当不会介意我杀了几匹马吧?唉,这好马,可是比人命值钱多啦!”
话音未落,三箭已如雀屏一般散开,牢牢钉在战马的头上!
霎时间,人仰,马翻!
宣政门距含元殿也不过几十丈的距离,火光映在窗户上,哪怕紧闭门窗,焦味和烟味也渐渐飘了过来。震天的厮杀声更不消说,小小的宣政门,俨然成了两军的战场。沈曼紧紧握住秦恪的手,见自己的丈夫不住发抖,牢牢地抱住了他:“恪郎,我在。”
“曼娘——”秦恪牙齿打颤,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沈曼凝视着他的双眼,极为郑重地说:“恪郎,我在,你别担心。还有我们的裹儿,她会来的,她一定会来的。”
秦恪怔怔地看着自己的结发妻子,虽韶华不再,却有那么一些东西,无论如何都没有变过——就像很多年前,她义无反顾地违抗圣旨,褪去锦衣华服,满头珠翠,换上粗布麻服,与他一起流放。
她永远和自己在一起,无论生或死。
不知为何,那些近在咫尺的厮杀和喧嚣,仿佛就这样远去了。秦恪反握住沈曼的双手,咬紧牙关,语不成调,眼泪却已流了下来:“曼娘。”
“恪郎,不要担心,我们的裹儿,一定会来。”沈曼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秦恪反抱住她,沉声道:“是的,我们的裹儿,一定会来。”
内监张华站在不远处,充作木头人,不敢打扰帝后的温馨时刻。这时,赵肃和玉迟急急赶过来:“张大人,好消息!”
张华知他们两人都是秦琬心腹,何况此番调动金吾卫抵御敌人的就是赵肃,冒着生命危险做出担保,让赵肃及时见到皇帝,方有临时指挥权的则是玉迟。立下这等大功,前途如何,已无需多言,故张华想也不想,径直道:“二位大人请随与我一道去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