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是多年生活在王府,嫁又嫁得是官宦之家,就是没有政治头脑,思维也比从前冷静明晰了很多,一想就能知道,那段历史肯定被涂抹粉饰过了,反正改史书的先例就是他们老李家开的,隋炀帝不是被黑得惨烈么?
只要是个正常人,哪怕是用脚趾想也能明白,韦后和安乐公主的权势、地位和嚣张,都是建立在中宗活着的基础上——唐朝可没汉朝对孝道那么看重,当太后比当皇后舒服,那得建立在你有个亲生的,孝顺的好儿子的基础上。韦后唯一的亲儿子早就死了,其余的儿子全是从别的女人肚子里蹦出来的,你说他们是亲生母还是亲嫡母?一个连她养面首都容了,无条件对她好的老公,难道不比所谓的“儿子”强?说安乐公主弑父,那就更可笑了,“皇太女”的名分还没砸实呢,她为什么要杀老爹?别说什么等你母亲当了皇帝,你就当皇太女的话,太平公主杵着那么多年,权倾天下归权倾天下,武则天有立太平公主当皇太女的意思么?没有!正史野史,从来没漏半点风声。
换个角度想,安乐公主为什么有底气提“皇太女”?这可是开亘古未有之先河了,难道不能是唐中宗透出了这个意思?我流放的时候,那么多儿女,就这么一个在身边,我想给她最好的,凭什么不可以?史书一面要写韦后和安乐公主母女荒淫,共用一个男宠,一面又要写韦后和安乐公主“丧心病狂”,实在有些矛盾。
秦绮扪心自问,若她嫁了个能让她荣华富贵,一生安逸的老公,对方不但很多事情都容着她,不断提拔她的家人,自己睡年轻漂亮的女人,也愿意让她睡年轻俊朗的男人,绝不双重标准,让她守着一根烂黄瓜过一生,她为什么不乐意?这样的老公才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呢!唐中宗若真能开明到这一步,想将江山交给女儿,也就不稀奇了。
中宗驾崩,韦后本想立庶子为皇帝,自己做太后,令睿宗辅政,以平衡各方势力。据说,有人劝韦后效仿武则天旧事,把心腹大患睿宗给除了,省得朝臣说国赖长君,不立中宗之子,而要兄终弟及。结果李隆基和太平公主先下手为强,杀了韦后和安乐公主。
政治斗争失败本就无可厚非,为了粉饰自己悖逆的罪行,污蔑安乐公主毒杀中宗,写得活灵活现,这就有些恶心了。这就像武则天的长女,旧唐书只说小公主没了,小孩子么,难养,保不住,十分正常。新唐书就将武则天如何弄死女儿,嫁祸王皇后写得活灵活现,到了宋朝就更不必说,进一步艺术加工。也不知道这些几百年后的文人,是不是有幸如自己一样,穿越到了古代,亲眼见证到了这一幕,方要提笔写下,好令后人不忘记真正的历史呢?
秦绮是真的怕了,她看着秦琬一步步走向权利的中心,仿佛看见了历史中那个“光艳动天下,侯王柄臣多出其门”的安乐公主。每当想到最后的结局很可能是女权没能对抗男权,父死子继变成兄终弟及,她就忍不住惶恐难安——若真走到那一步,自己怎么办?秦恪不仅是沈曼和秦琬的坚实脊梁,也是她秦绮的,一旦……
乔睿也发现了妻子的不安,还当是她后悔了,心中也不舒服。就因为当年那件事,太子待他还不如林宣,他如何高兴得起来?但他分得清轻重缓急,娶了就是娶了,妻子会是未来的公主,儿子会因妻子封爵,虽然这令他有些难以接受,可谁会将到手的好处往外推呢?故他温言问:“怎么了?瞧你神思不属的样子。”
“我在想——”秦绮犹豫片刻,见乔睿不似愠怒,才慢吞吞地说,“前些日子,我遇见了鲁王妃。”
乔睿何等人物,立刻明白鲁王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