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四年前虽山陵崩,但先帝临终之前封了后宫中地位最高的张淑妃做继后,二皇子梁王便是正儿八经的嫡子,平平顺顺地继位,本没什么。但这位皇帝孝顺,硬是要与先帝一样,扎扎实实守孝三年,做臣子的也只能偃旗息鼓,乖乖做出一副悼念先帝的模样。
本以为熬过三年便没事了,谁料新帝登基一年出头,才刚改元没多久,太后娘娘便病倒了,饶是皇后娘娘衣不解带地伺候,仍没能多活几年。倒是皇后娘娘,又要打理宫务,又要伺候太后,又要教养儿女,再哭一会儿的灵,也不行了。
接连几年,皇帝三个最亲近的人都没了,其中滋味,实在不足为外人道。大家呢,知道他不开心,也不敢触霉头,这几年长安的青楼楚馆,茶楼酒肆,生意实在冷清了不少。朝廷上下迫切需要有件喜事来冲淡接二连三的阴云,故西南小国造反的时候,哪怕知晓不过是交趾余孽作祟,杀鸡焉用牛刀,皇帝仍将苏锐给派了出去,朝廷上下,无不盼着一场胜仗来鼓舞人心。
苏锐不负众望,铁骑所到之处,战无不胜,一鼓作气攻破敌人皇城,大胜而归。
偌大皇城中,有个两个眉目精致,神采飞扬的少年躲在树后,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盯着政事堂的大门,一旁的内侍哭丧着脸,险些没跪下了:“秦王殿下,韩王殿下——”您们这可是窥探帝踪,一个不好就要吃挂落的啊!
“别吵。”秦祚瘪瘪嘴,有些难过,“苏将军答应了孤,回来后就教孤枪法的,结果他一回来……”直奔太极殿了。
韩王哼了一声,不悦道:“就知道会是这样,你还不死心!”
相携而来的皇长子,如今是晋王的秦恪和齐王相视一笑,不住叹息,前者径直将最末的弟弟给拉了出来,后者微笑着看着两人:“八弟,九弟,你们在等藏锋?”
秦祚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大哥,三哥,苏将军答应了教我武功的。”说到最后,不无伤感,和被抢了糖果的小孩子也没什么两样。
他足足比几个兄长小了十六七岁,圣人有心保幼子平安,从小就没教他什么帝王心术,很是宠爱地任他玩闹。一个他,一个韩王,两兄弟成天打架,不是你挠我,就是我咬你,生机勃勃和小豹子似的,圣人见了乐呵呵,半点不责怪。要是实在闹得不像话,几位年长的皇子自会将他们拉开,李惠妃只要敢抱着韩王哭,秦王就扑进圣人、大哥、二哥、三哥或者三嫂的怀里蹭,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次数多了,韩王在几个兄长或教训,或教导,或劝诱的引导下,觉得这个没娘的孩子可怜,浑然忘了每次都是自己倒霉,竟不和弟弟闹,反倒以兄长和保护者自居了。
韩王比秦王也大不了几岁,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若不是兄长拦着,他险些跟着军队溜出去,面对两个哥哥的盘问,眼珠滴溜溜一转,就没那么老实了,口是心非地说:“我就陪他这个笨蛋,省得他挨罚,谁会特意来看苏藏锋啊!”
皇后逝世,对新帝即梁王儿女的影响自然是极大的,三个嫡出的皇子担心父皇另立继后,妃嫔还有庶子们心怀鬼胎。但对皇帝的兄弟们来说,侄儿们都还小,梁王春秋鼎盛,哪里用得着趟这浑水呢?尤其是秦王,被年长的哥哥们当儿子一样地养大,很有些娇气,压根不理会这些事情,沉浸在自己鄂喜怒哀乐之中。只见他皱皱鼻子,不悦地说:“我才不是笨蛋!”随即眼巴巴地看着齐王,“三哥,我去你府上看宁儿好不好?”
宁儿是齐王与苏吟的独女,也是这对夫妻成亲七年后方得到的女儿,生得粉雕玉琢,非但秦恪眼馋,就是九五至尊宝座上的那一位,也恨不得将之抢过来——谁让他和发妻只有三个不省事的臭小子,没有贴心的乖女儿呢?
齐王拍了拍弟弟的脑袋:“想去郡公府就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