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琬权衡片刻,才给出了答案:“我对苏家仁至义尽,阿耶对魏王亦是如此,架不住对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他们这般欲壑难填之人,咱们无论付出多少,他们都不会满足。待到他们觉得我没用的那一日,便是计划彻底收网的日子了。”若不是打着以身为饵,探知魏王一系的弱点,一步步逼迫他们失了分寸,走向末路的主意,她为什么要嫁进来呢?她之所以一直忍耐,除了不在意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便是占据道德的制高点。
不管你对我好不好,总之我对你够好了,面子功夫样样周到,谁都挑不出半点不是,这就行了。做人当如陈留郡主,而不要像当利公主,用心良苦,却被人说了二十年的偏心。
“可……”皇长子的分量有多重,秦琬身为秦恪唯一的嫡女,除了魏王登基外,还会有失去地位的那一日?
“阿耶不会在政事上为魏王说话的。”秦琬轻轻笑了笑,“他要塞人,要震住赵王、鲁王和韩王,这些阿耶都能帮忙,一旦涉及家国大事,阿耶知晓分寸,断不会逾雷池一步。他借着阿耶的手,已经拉拢了好些勋贵,诸王之争你死我活,阿耶虽镇得住场,却治标不治本。这等时候,他更需要找一个可以在圣人旁边插得上话的人。”匡敏本是最好的人选,可他已恨魏王入骨,如何会再出力?
没撕破脸的时候,不帮忙也不好,但怎么帮,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以匡敏之智,岂会寻不到退路?只怕他这时已经在误导魏王,圣人对蓝氏的宠爱实在有些过头,蓝氏却一直在帮鲁王说话了吧?
魏王的短板虽多,后宫无疑是其中最大的一块,先前是有匡敏帮衬,他才能顺风顺水,如今……
旁人自不知秦琬早将退路都想好了,还在计较后宅的权利,就好比刑氏,一个劲地生闷气。她的奶娘刘妈妈见状,忙不迭指着秦琬刚命人送来的诸多礼物中一个温润非常,让人挪不开眼的瓶子,惊叹道:“真真是顶好的东西!”说罢,忙不迭笑道,“还是您的面子大,县主一回来,就送您这么多好东西。”
刑氏自然也喜欢这些没有足够的身份,求都求不来的好东西,却不怎么开怀,闷闷地说:“她的好东西数都数不过来,送给我几件瞧不上的就能打发我了?”
刘妈妈一听,只觉得这话不对味——人家有钱是人家的事情,哪怕一文钱不给你,那也是人家的权利。再说了,秦琬命人送来的礼物,全是刑氏想都不敢想的好东西。别说刑家了,就连苏家,也没多少件这等品级的好物啊!
她看着刑氏长大,如对亲闺女似的,见刑氏牛心左性,忍不住说:“娘子,您可千万莫要与县主顶啊!县主有品级,有身份,贤惠非常,出手大方,又是苏家冢妇,放到哪家都只有赞的,谁都不会偏向您。”后宅夫人争风吃醋,争权夺利都是寻常,却也要讲究长幼有序、尊卑有别。
论长幼,秦琬是长嫂,刑氏是弟妹。论尊卑,秦琬是县主,刑氏是臣子之女。无论哪样都足足压了她一头,更莫要说秦琬出手实在太大方了,说句不好听的,刑氏拼死拼活管家,能落下来多少好处?能比得上秦琬送来的这些东西,别说全部了,能有其中随便一样值钱么?哪怕有,有钱的人多得是,有这样些好东西的人,没点身份地位哪能成?
刑氏何尝不知晓这个道理?只是意难平,嘟哝道:“知道了,我不会和她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