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琬“呀”了一声,陈妙更是面露惊容——吏部乃是尚书省六部之首,吏部侍郎可是正四品上的大官,绝对担得起“手握重权”四个字!
“什么啊!他卫拓就能做户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为何我要低他一头,只能做个副手!”
听见裴熙为他及不上卫拓而生气,秦琬不由大笑:“裴大人熬了多少年才是四品身,江大人也是此番回京才升的从三品鸿胪寺卿,卫拓先前跟在圣人身旁,做了那么多年的中书承旨,资历虽也浅得很,比你却长多了。你虽十年前就入了朝,却几经起落,多数时间在六七品打转,如今一提就是吏部侍郎。礼部、刑部和工部都只有一个侍郎,户部和兵部虽有两个侍郎,却都是正四品下的实职,唯独吏部是正四品上,足可见地位,这还不好?”
六部之中,吏部最高,门下四司——吏部司、主爵司、司勋司和考功司,顾名思义,便是分管天下文官的任免、升迁;爵位的继承;功勋的评定;以及官员政绩的考核等等,几乎是一手捏着官员的前程,即便是勋贵爵位的传承,宗正寺那边过了后,还得吏部审核同意,势必能卖好些人情。放眼望去,四司哪个不是肥得流油的衙门?就更莫要说官位仅在尚书知下,对四司决意有审核权,可以驳回的郎中了。旁人削尖了脑袋都钻不进吏部做个小吏,看见裴熙这模样,定恨不得一巴掌抽死他!
裴熙的心情,秦琬也能理解,他自恃才高,不愿给旁人做副手,免不得要抱怨两句。可宰辅的位置还没空出来,江柏和卫拓都没真正做宰相,目前还是同中书门下平章,裴熙资历比他们又浅一些,自然不能那么快和他们相提并论。再说了,吏部侍郎虽是副手,论起实权,未必比礼部、刑部等略冷一些的衙门差。故她笑了笑,问:“裴大人随老大人回洛阳?”
“恩,回洛阳。”裴熙顿了顿,才说,“祖父当了太久的洛阳令,再出一个在洛阳有实权的未免太过扎眼。圣人封了我做吏部侍郎,便不会再给父亲实权。虽将父亲调回洛阳,也升了职,却……”
秦琬听了,不由黯然——裴熙之父裴礼正当盛年,只因才能远远及不上儿子,如今便要失去实权,回到老家做个闲散的官员,这份落差不可谓不大。心宽的人或许会觉得这个决定有利于家族,可裴礼也不像那么宽容的人,更何况,遇上这样的事情,谁心里会没芥蒂?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正如秦琬所言,裴熙之前虽挂着实职,却多是六七品、七八品的官,并未进入中枢。旁的官员进中枢,谁不是一步步熬的?哪怕显贵如穆淼,也做了好些年的中书舍人。裴熙一入中枢就是吏部侍郎,再往上走,六部尚书乃至相位指日可待,已是看在他能力太过出色,外加洛阳裴氏的面子上了。裴家有这么一位年富力强的实权人物在中枢,岂会再留一个?
真要说起来,裴礼这么多年仕途并不顺畅,除却才能略差了一点外,还有个重要原因,便是裴晋高居洛阳令之职,实在不好让裴礼的官位太高。但对父亲退让,那是没办法,甚至还有积威深重的原因,为儿子让路……
见秦琬难过,裴熙反倒笑了起来:“瞧瞧你,还是这样心软,父子生疏,兄弟反目,我又不是第一日遇到了,他们……到底要回洛阳的。”说完,竟伸了个懒腰,“没人管束的日子真好啊!”
“好了好了,别说违心话!”秦琬打断了他装模作样,“快说,你们怎么整思摩的!”那可是西突厥的叶护,十有八九是未来的突厥可汗,能将他弄得狼狈的时候可不多!若不趁这时候扒下他一层皮来,让他的兄弟们瞧见他的伪装,再想对付他可就不容易了。
裴熙一听“思摩”,也来了劲:“不愧是能在都罗可汗和大义公主手下平安活这么久,越活越显达的人,装傻充愣的本事一流。我有意试探,竟被他躲了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