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方神情凛然,代王沉默许久,不由颓然,二人都觉秦琬说得很对——在忌惮代王的人眼里,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别有用心,都是要抢那张椅子的。与其如此,还不如真坐实了这项名声,狠狠甩他们一个耳光再从容离去。
话虽如此说,代王的心里却有些发堵,他怎么也想不通,来来回回就是一句:“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他的兄弟们处处提防他也就算了,女婿家可是受过他太多恩惠的,怎么就成了这样呢?感情他还得什么都帮他们,不帮他们就是错了?
想到这里,他猛地抬起头,望着秦琬,竟有些颤抖:“阿耶有没有什么地方没帮到老六,苏家才这样为难你?”
“您莫要多想,您做得够多了。”秦琬鼻子一酸,勉力做出平和的模样来,“是他们心太大,要不怎么有升米恩斗米仇的说法呢?哪怕您什么都做到了,一想到自己得指望着儿媳、娘子来过日子,他们也会不高兴的。”
这便是人性的丑陋了,既要人家帮你,又要人家不记这份恩情,甚至对你毕恭毕敬。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是谁,凭什么人家要对你低声下气呢?
遇上这样的人,即便掏心掏肺,倾其所有,对方也不会满足。等你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上了,却不能帮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就会嫌你没用,不是横挑鼻子竖挑眼,便是谋划着另娶新妇,将你撇到一边,任你自生自灭。
代王也知秦琬说得是实话,陈留郡主不就碰上了那等人么?明明带来的好处够多,本人也贤良淑德,无可挑剔,尚要嫌她不是公主,儿子没办法封爵。想到女儿也要步堂姐的老路,代王的心就一阵阵地抽痛,恨不得苏彧真死在外面,不要回来,故他抬起头,说:“高翰这几天就要到了。”
秦琬点了点头,神色平静:“圣人万寿之前,寿礼失窃的事情肯定要解决了。”即便只是找个替罪羊出来,也得将这件事给抹了,不能让阴霾围绕在长安城的上空,平白让异族看了笑话,何况高翰破了这桩案子呢?
“圣人的意思是——”代王越想越觉得憋屈,“高翰追回了许多贺礼,有功于国,圣人打算对外宣布,说余下之事由苏彧负责。”如此便可暂时遮掩苏彧失踪一事,若苏彧真能平安回来,大半功劳也是要落到他而非高翰身上的。
苏彧若是对秦琬千依百顺,无一不好,圣人如此厚待苏彧,代王定是心中欢喜。可一想到那个该给自己女儿脸色看的家伙若是平安归来,便能凭借功劳青云直上,再过个十年八年的,在朝堂上并无多少影响力的自己都未必能胜过他,脸色就不好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