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庶的县城多半位于交通枢纽,为了官声也不好贪得太过,下县却不然。这等偏僻地方,哪怕你刮地皮刮得天都高了三尺,只要打点好上峰,不闹出民乱便无人会管。
越是穷地方,读书人就越少,治下多是大字不识一个,一辈子都没离开过方圆百里,连自己住的郡县都不知道叫什么,只知道张家村王家村,大青山小青山的愚昧百姓,即便有冤也没处诉去!
想到这里,秦琬望着常青,语气十分笃定:“你杀了县长,自认为大仇得报,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又有满腔豪情,定不会仓皇逃逸,而是留在原地。官府抓你,你也不抗拒,是不是?”
常青见秦琬竟能猜到他的想法,胸腔热血激荡,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豪情,朗声道:“正是!我行得正,坐得直,杀那狗官既是替天行道,也是为父母报仇,为何要躲?”
秦琬点了点头,很惋惜地说:“一县之长被杀可是大事,即便抓到犯人,也要三司会审,却没多少人知道这件事,可见当地郡守出身高门,为仕途顺利,十有八九报了县长为盗匪所杀,又上上下下,四处打点。复审此案的官员忌惮郡守的门第,又以为你是被病急乱投医的差役抓来顶罪的寻常百姓,为免你在公堂上嚷嚷,坏了他们的官声,才没走正式流程,而是将此事悄无声息地掩了。若你当年没留下来,逃往别处,朝廷也未必想得到犯人就是你,更没抓你的道理。”
玉迟听见秦琬的说法,险些被茶水呛着,猛咳了几声,才道:“常统领对外的身份是七年前陇西饥荒,逃至长安的难民,他应是那之前被魏王从刑部大牢里偷天换日救下的,不知血影统领一位……”
“五年多前接任的。”常青很干脆地说。
秦琬和玉迟交换一个眼神,两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秦琬追问道:“具体是什么时候?怀献太子过世前还是过世后?”
这句话,常青听懂了,正因为如此,他才有些毛骨悚然,破天荒结巴起来:“怀、怀献太子过世,过世三个月后……不,不对,那三,三两个月,我就没见过前统领……”
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后,秦琬激动得几乎无法克制:“若能查出怀献太子的死与魏王有关——”才说一半,她的话语戛然而止,神色也慢慢沉静下来,“不,即便查到了,我也不能抖出来,绝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