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没瞧着这东西排在前列,土坯瓦片都没见到,它就来了么?这是御赐的,御赐!皇宫里什么好东西没有?用得着大惊小怪么?”
“皇宫中自然不缺好东西,但你见得到么?”
“一,二,三,四,五……御赐的东西究竟有多少件,你们谁算清了?”
“眼都花了,哪里算得清。”
“我知道,我知道,已经过去了十七件,现在是第十八……天啊,这座玲珑宝塔好漂亮!”
“听说代王笃信道教,圣人便将这座七层玲珑宝塔赐给了长子,没想到代王竟将它给县主做了陪嫁。”
人群鼓噪,兴奋地讨论着代王嫁女的排场,与苏家次子苏荣定亲,不日就要嫁过去的安南伯府听了奴才描述婚礼的盛大,气氛却有些低迷。安南伯夫人心里头将丈夫邢超埋怨了百八十遍,却不敢真说什么,还得柔声劝慰小女儿:“海陵县主是皇室贵女,又将是苏家的冢妇,地位特殊。你可千万别存什么与她一争长短的心思,需知这两家联姻是圣人、魏王都看重的,代王又爱女心切,你若卷了进去,白白担了干系,被圣人和两位王爷、王妃责怪怎么办?听娘的没错,嫁进去之后,你只需孝顺婆婆,厚待小姑,将心思用在夫婿上即可。千万别与闺中时一般,见到亲姐妹比你好尚要别一别苗头,明白么?”
刑三娘子嘟着嘴巴,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安南伯夫人想到小女儿的婚事,险些要落下泪来。
邢超虽有平定江南之功,却坐视姜家陷害、杀害萧誉和赵肃,被圣人所恶。封了伯爵,官位也更高不假,却被高高挂起,再也没了实权。
这些达官贵人,哪个不练就一双利眼,明白邢超没了前程,不与他往来?若不是邢超在军中还有几分脸面,魏王需要臂助,苏家二公子的名声又不大好听,这门亲事也轮不上他们家。
安南伯夫人虽明白这些,可一想到女儿面对得会是存心与嫡长子争锋,名声不大好,估计也不怎么省事的夫君;贤名甚是响亮,被众多命妇所信服,与魏王妃关系极好的婆婆;还有年纪比女儿尚小一些,出身却十分高贵,据说很不省事的嫂嫂,安南伯夫人的心就如同火烧一般。既怕女儿在孝道上将海陵县主比下去,惹得海陵县主不快;又怕女儿比海陵县主有孕,导致家中气氛不和睦;还怕女儿和婆婆起冲突,大家绝对会听莫鸾的;更怕苏荣想些有的没的,将女儿甚至整个刑家扯进去,只是……当家男人决定的事情,她又有什么办法呢?难不成让女儿不孝顺舅姑,不体恤夫婿,不早早有孕么?
若说安南伯府的气氛十分沉闷,代王府的气氛便是沉静了。
汉、燕、夏三朝对胡人的政策都还算开放,商队的往来,彼此的通婚,将许多胡人的习俗都带到了中原,婚礼也从昔日的沉静端庄变得热闹活泼——鼓乐宴客,催妆却扇,刁难新郎。
魏王一系为了这场婚礼,自然是用尽了全部的手段,早早就将人手备齐了,代做催妆诗、却扇诗的,逃离棍棒护着新郎的,陪同喝酒的……应有尽有,个个都是大名鼎鼎,十分拿得出手的青年才俊。甚至不着痕迹地问了问,海陵县主唯一一个闺中好友高盈已经出嫁了,更别说庶出姐姐们,若你们不想随便找人充当新娘子的从者,不妨我们这边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