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熙与乐平公主素未谋面,钟婕妤和魏王也没得罪过他,按理说,他不该如此不留情面,众目睽睽之下抨击乐平公主,落魏王甚至整个皇室的脸。奈何他秉性高傲至极,对乐平公主这种直接拿别人的想法当做自己的主意,并借此炫耀的行为异常不满,又见众人愚钝,竟瞧不出乐平公主的生搬硬套,索性直接出声,戳破她的谎言。
至于当众落乐平公主的脸会有什么后果……魏王殿下若有这份闲心,还不如向诸王解释一下,“盐税入价”的点子是谁出的吧?
裴熙将魏王的处境看得很清楚,自不惧区区乐平公主的报复,让他没想到的是,乐平公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竟不说什么,径自走了。
这反应……
裴熙勾了勾唇,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激动的举子们,便往楼上走去。
他虽刚及弱冠之龄,名声却早已传遍大江南北,学识学问丝毫不逊于当世大家。若能得他一句赞,定会被无数人另眼相看。哪怕不得他的赞赏,与他混个脸熟,投靠洛阳裴氏也更加方便啊!
诸王争锋的险恶局面,有的举子跃跃欲试,火中取栗,用身家性命搏个富贵闻达;也有举子明哲保身,想要荣华富贵,却也不想自家落个抄家灭族的下场。身为最著名的帝党,代代都效忠皇帝而非储君的洛阳裴氏显然是个很好的投靠对象。
举子们钻营起来比谁都厉害,为了一个机会甘愿削尖脑袋,偏偏被裴熙这么一扫,竟无人敢上前一步,只得眼巴巴低看着他上了楼,被两名劲装男子请到一间房内,登时小声议论开了。
“我前脚才来,你后脚便道。”秦琬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声,笑吟吟地说,“叨扰了你的雅兴,罪过,罪过。”
裴熙睨了她一眼,神色和煦至极,比起方才的冰冷倨傲简直一天一地:“前几日我都未曾得闲,好容易起了兴致,来淘些古玩字画,买些歌伎舞姬,大王便差人送信给我,说你不愿踏青,跑到西市来了。望我看着你几分,莫要……”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秦放,淡淡道,“胡作非为。”
“歌伎舞姬?”秦琬眼睛一亮,“我也去!”
高盈见裴熙非但没劝阻的意思,还十分自然地点了点头,登时坐不住了:“这,这……等等……”你不是奉代王之名来看着她,让她别胡作非为的么?怎么直接把她往教坊里带?那种地方也是未婚的小娘子……不,哪怕是已婚的娘子,也别踏入教坊的好啊!比起秦放,你才更加无法无天吧?
秦琬对高盈眨眨眼睛,神色自如,还带着几分雀跃:“高姐姐也来么?隋三哥,你呢?阿兄一定会陪我去的,对吧?”
“我——”我们就不能去古玩字画店么?
高盈很想这样建议,又想到几年前裴熙轻易认出好几件被人奉为至宝的所谓的前朝甚至周朝真迹为赝品后,对持有者大加嘲讽,用轻松无比的态度细数诸多破绽的场景,冷汗便涔涔地从额头往脖颈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