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自己说错了话,秦琬吐了吐舌头,十分急智地转移话题:“阿耶常说,太子若出了什么事,咱们也讨不得好。但我不明白,本朝虽立嫡立长,可阿翁若选择了旁的继承人,不能另立皇后么?”
见裴熙有些惊奇地望着自己,秦琬忙道:“我知晓帝辛旧事,但我朝虽重嫡庶,却没这么严格。如今中宫空虚,再立继后,应该是可以的呀。”除了夏太祖,也没人真死板到一条不漏地执行这些规矩吧?
她口中的帝辛,即商的末代君主纣王。
帝辛乃帝乙少子,与帝乙的长子启一母同胞,但这两兄弟的生母生启之时,尚且是个妃妾,生辛之时,已是王后,故帝乙立嫡而不立长。
夏太祖本想学习这一条,规都规定下来,想想后代子孙未必会像自己这样,若是有丧心病狂之徒为了登基,将上头兄长杀光,内耗只怕会十分严重,故没将规矩定得太死。若圣人真看中了哪个儿子,立对方的生母为继皇后,大夏可不就又有嫡皇子了么?
裴熙闻言,笑了笑,感慨道:“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裴熙蹲下来,望着秦琬,轻声道,“圣人重情。”
“重情——”
裴熙点了点头,正色道:“没错,这正是我最佩服圣人,佩服大郎君的一点。”
“身在那个至高的位置,不,甚至不用在那里,只消在名利场中,诸般感情就能被贪婪和利益所扭曲,变得什么都不是。”
“久而久之,人们习惯了用利益来衡量一切,面对真情,反倒弃若敝履。”
“旁的君主不再立后,可能是为了朝堂,可能是为了政局,甚至可能是为了自己,但……”裴熙笑了笑,毅然道,“圣人不立后,只是想百年之后,能与穆皇后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起。”
生的时候,没办法比翼双飞,死的时候,终于能永世相依。
秦琬没办法理解这样深刻的感情,哪怕她知道圣人和穆皇后之间有着很多的不得已,可作为受害者,她沉默许久,才无奈地说了一句:“可是,阿耶……”
“人生在世,总有许多选择,我们无可奈何。”裴熙双手按着秦琬的肩膀,十分认真地告诫她,“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光明前途,这些东西固然重要,却不能本末倒置,舍弃掉自己的理智、道德、良心还有……感情。”
说到这里,他站了起来,又一次走到门口,凝望无云苍穹“唯有如此,才无愧一生。”
秦琬将裴熙的话记在心里,想了想,才问:“听你这么一说,我知晓阿耶处境极为凶险,可灵宝派,度人经……”
“是一招好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