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我盖上丝帕,阳光好刺眼。”忍着背心的疼痛,元元扯了扯他的衣袖,秋景宣便顺势将丝帕盖住了她的面颊,有了丝帕的遮蔽,元元不再觉得憋得喘不过气,而她的手顺着衣袖,摸到了身边人的手。
隔着丝帕闭着双眼,细细摩挲他的手掌,秋景宣的虎口有着练剑之人惯有的厚茧,父皇有,哥哥有,连沈云也有。
“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吗?”秋景宣主动问。
“就是为了润儿担心,一想到他当日若有三长两短,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继续活下去。”项元冷静下来,掀起丝帕的一角,软软地笑着,“想起来夜里就睡不着,刚出事那几天不觉着怎么样,可这几天莫名其妙地就放不下了。父皇和母后回来之前,我总想守在弟弟身边,而今天他跟着沈云去练习骑射,我才放心出门。”
秋景宣心中本该有万千算计,但此刻却莫名地只想关心项元好不好,他的冷静和理智常常与这样的念头斗争,他以为自己一定能赢,但每次一见到元元,就完全不同了。最好的避免彼此都经历痛苦的法子,是分开,彻底的分开。可眼前的这条路,他不得不继续走下去……
元元专注地看着他,又嫌阳光刺目很快盖上了丝帕,躲在丝帕底下,是万千纠葛的心,所有的可能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她不用再自欺欺人,不用再企图从沈云口中得到些许能推翻她的猜想的答案,秋景宣就是那个想要刺杀母亲的刺客,元州的相遇不是偶然,从他们见面说的第一句话起,这个人就完全在欺骗她。
她却傻乎乎的,以为那是最美好的一见钟情,以为自己遇见了爱情。
一切,都该结束了吧。
“一直这样躺着,不怕小虫子钻进耳朵里?”秋景宣忽然道,“我们去走走,想不想去钓鱼?这样躺着多没意思。”
纠结的心神在一瞬间冷静下来,元元揭开丝帕,欣喜地说:“我从小钓鱼都钓不上来,父皇他们总嫌我没耐心。”
秋景宣伸出手,想拉她起来,笑着:“我教你,一定能钓上来。”
熟悉的手再次交叠在一起,元元的心却再也没有什么感觉了,是疼到麻木,还是至此终结?她不知道,但她“高兴”地和秋景宣度过了大半天,并在他们约定好的两个时辰后,安然回到了南城门下。
坐上回宫的马车,项元还隔着窗与秋景宣挥手道别,她看见工部其他人露出的羡慕神情,他们一定是在羡慕秋景宣即将成为皇帝的乘龙快婿,成为大齐最骄傲的公主的驸马,未来的人生必定飞黄腾达,秋家的再次兴旺,就要从他这里开始了。
可是放下帘子,马车飞驰而去,所有的笑容都从元元脸上消失了。她从不曾如此刻这般孤寂无助,从不曾像现在这样深刻地去思考自己的人生,天真烂漫从她的人生里消失了,她不知道自己从今往后,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稳稳当当的马车,一路去向皇宫,元元的思绪在滚滚车轮声中变得越发茫然,但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害得她险些跌下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