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一股更加恶毒、更能撩拨普通百姓心火的流言,如同瘟疫在莫斯科的大街小巷迅速蔓延开来。
这流言并非复杂的阴谋论,它十分简单、直接,却足以点燃最原始的恐惧与愤怒。
“听说了吗?那些从东方来的使者,他们不是来做生意的。”一个裹着破旧皮袄的酒客在漏风的小酒馆中神秘兮兮地对同伴说着,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几桌人都竖起耳朵。
“那是来干什么的?”果然有人经不住好奇问道。
“他们是来划走我们土地的!”那酒客回头,朝外面看了看,带着几分紧张道:“我表兄是在杜马老爷的厨房帮工,亲耳听到老爷们议论,沙皇陛下被他们带来的丝绸迷花了眼睛,要用西伯利亚万里冰原的土地,去换他们瓷器和茶叶。”
“西伯利亚?”有人疑惑道:“那地方除了雪和熊,还有什么?”
“蠢货!”有人立即反驳,脸上带着被侵犯的激动,“就算再荒凉,也是我们的土地,是我们的祖先用血和汗开拓的,凭什么让给这些异教徒!”
土地,这个词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十分神圣,因为他是贫穷百姓的根基。
只要有土地,他们便不会饿死,只要守着土地,就能一代代传承下去。
对于绝大多数一生都不会离开莫斯科周围的百姓而言,西伯利亚遥远得就如同天外,他们既不会去,更无法从那片广袤的冻土上获得任何利益。
但是,割让土地这个行为本身,触动了他们内心最深处也是最朴素,最不容侵犯的领土意识和民族尊严。
这无关实际利益,关乎的是一种根植于血脉的认同。
他们可以抱怨家乡的贫瘠,但绝不容许外人觊觎半分,哪怕是他们眼中这些无用的土地。
流言便在散布中不断被加工、放大。
“他们明国人胃口大得很,这次要西伯利亚,下次,是不是要伏尔加河沿岸的牧场?”
“怪不得他们那么傲慢,原来是来当我们主人的!”
“不能让沙皇陛下答应,这是卖国!”
很快,这种被故意煽动起来的情绪,化为了更具体的敌意,倾泻向大明使团。
于是,张佳玉等人这些日子出行,突然发现围观的民众又多了些,不同的是,往日的好奇、善意,换作如今比较严实的审视,更夹杂着几分仇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