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头跟着洪峰,怎么收集洪峰的数据。”
“收集那些数据有用吗?”
“当然有用,这跟我们气象台安排专人追台风一样,收集到的数据不但能给防汛指挥部门提供决策依据,也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
洪峰,洪峰,洪水之峰。
它从上游一路汇集雨、水,汹涌而下,陡涨陡落,冲击力十足,危害性也十足。
韩渝深吸口气,低声问:“姚工有没有说那边的长江干堤能不能顶住?”
“他说长江干堤应该能抵御住,但北湖、南湖那边的情况跟我们这边不太一样,那边的防汛形势还是很严峻的。”
“怎么不一样?”
“我们这边只有几个江心洲,面积小,在上面生活的人也不多。而北湖、南湖那边有很多围垸,有那么点像北方的庄台。小则几十平方公里,大则几百平方公里,有很多老百姓在圩垸中耕作、生活。”
韩工顿了顿,忧心忡忡地说:“尽管那边的党委政府一再要求生活在圩垸里的群众要识大体、顾大局,想牺牲洲滩民垸,保护长江干堤,但实际执行起来难度很大。
没人愿意看到自家的房子、田地被淹,也没人愿意看到全家老小成为灾民,栖息于烈日暴雨之下,蜗居于围堤帐篷之中,所以那边的干部群众现在保的主要是洲滩民垸。
他们用大量编织袋装成的土袋把一个个民垸加高了一层又一层,用姚工的话说处处是白色长城。虽然能在暴雨洪水中暂时保住家园,但同时也逼高了长江水位。”
去年执行警卫任务,护送省领导视察灾情走过很多地方,期间不止一次听各地的水利专家向省领导汇报过防汛工作,学到了不少东西。
韩渝对防汛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沉吟道:“这才进入七月,天知道上游接下来会不会再下雨,如果再下雨又会出现洪峰。要是长江水位涨落交替,总体攀高,一般的民垸肯定经不起长期浸泡。”
气象和水利可能是联系最多的两个学科。
韩工一样懂点防汛,深以为然地说:“能想象到那些民垸大多是老百姓自发围的,不像长江干堤有国家级的、有省级的和市级的。本来就体积小、标准低。如果长江水位居高不降,那些民堤早晚会出现险情,事实上已经有好几个民垸溃决弃守了。”
韩渝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明知道很难守住还要守,不如把人力物力用在加固干堤上。”
韩工点点头,想想又摇摇头:“三儿,你是没过过苦日子,也没去过中西部的农村。只有过过苦日子,或者去那些地方看看,就会知道什么叫穷家难舍、故土难离。”
“不说这些了,人家在长江中上游,我们在长江尾,我们光着急没用。”
“这倒是,对了,廖局下午打过电话,让你回来之后赶紧给他回电话。”
“好的,我去隔壁打。”
廖局现在的工作重心完全转移到防汛上了。
廖局打电话找肯定有事。
韩渝走进指挥调度室,拨打廖局的手机。
电话很快就通了,只听见廖局在电话那头问:“咸鱼,001被水文局征用这么大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廖局,怎么了?”
“水文局需要001协助,我们防指更需要。洪峰都已经到汉武了,用不了几天就会到我们滨江。没有001上的水下测绘设备,你让我怎么给最危险的几个江心洲的洲堤照X光!”
滨江距汉武一千公里。
长江滨江段的江面也比汉武那边宽。
等洪峰到了滨江,既不能再称之为洪,更看不见峰,只会让长江滨江段的潮位比平时高那么一点点,流速比平时急一点。
韩渝并不担心即将到来的洪峰会对滨江造成多大损失,但能理解廖局的心情,毕竟廖局是滨江市防汛抗旱指挥部办公室主任,是滨江防汛的实际负责人。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真要是出了事,他和分管防汛的丁副市长一样会被追究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