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召唤萨菲罗斯解决问题也许是优选,但她已经七天没理他了。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可能会把这个叫做冷战。由于两人根本没复合,所以这个形容并不准确。
靠人不如靠己,她朝那个人的意识中枢伸出手。
那种感觉就像将手伸进沼泽里,浑浊的水里积淤着太多的记忆和情感。那个人的一生忽然涌入脑海,她找到最新的记忆片段,就像进行开颅手术一样,精准地用镊子移除不必要的血肉组织。
人的记忆对于自我的构成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篡改记忆的时候必须非常小心。她将伪造的记忆移植进去,让那个人以为自己只是在过马路的时候意外晕倒了。
布置好一切之后,她才离开现场。
罗兹欲言又止地跟在她身后,高大的银发青年耷拉着脑袋,肉眼可见地充满沮丧。
“……妈妈?”
今天已经是19号了。这么想着,她停下脚步。然后抬手不太熟练地摸了摸罗兹的脑袋。
三人都长得很高,至少比她高。
罗兹难过的时候会哭,高兴的时候原来也会哭。
亚祖将手背到身后,手臂的肌肉线条似乎紧了紧。
因为不能厚此薄彼,所以摸完这个的脑袋,就得摸摸那个的。
枕太久了,膝盖有些酸,但这些感觉都是暂时的,很快都会过去,就像她割伤手指时的疼痛一样。
最后的是卡达裘。他今天倒是很能忍耐。银发的少年将脑袋枕在她的膝盖上,面朝她的腹部,像幼猫一样蜷缩在她怀里。他似乎恨不能将自己的骨头都缩起来,让自己的存在变得小一点,然后再小一点。
她将落到卡达裘脸上的银发拨到耳后。他的皮肤柔软而冰凉,比普通人体温更低。卡达裘抓着她衣服的边缘,将那块布像宝贝一样捏在掌心里。
他似乎忽然就困了,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明明被睡意侵袭,却又舍不得闭上眼睛。于是眼睑半垂着,猫一般的瞳孔尖尖的。
银发的少年看起来就像一只在太阳下打盹的猫。之前被寒冷的雨水淋湿了皮毛,现在太阳重新冒出来,他整个人都变得一动不想动了。
“今天的妈妈很温柔。”
……看起来很放松,倒是意外敏锐。
或许是某种本能般的警惕。
她摸摸卡达裘的头发,没有说话。
在一个地方短期停留的人不应该养宠物。那是不负责任的做法。一个宠物的寿命好歹有十几年,而人类的孩子至少是几十年的责任。
思念体虽然不是人类,但三人的心智和人类的孩子无异。
“妈妈一直都很温柔。”卡达裘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说辞不妥,急忙补充,“只是今天特别……”
她换了个话题:“明天有想去的地方吗?”
“……妈妈去哪我们就去哪。”
……她就知道。
“真的没有想去的地方吗?”
如果她去哪他们就去哪,他们岂不得融化在生命之流里。
“……”卡达裘低声说,“我想待在这里。”
就在这里。
“卡达裘。”她缓和语气,“你知道我不是你们寻找的「母亲」。”
卡达裘身体一僵。
“不,”他执拗地说,“你就是。”
肩背绷起,他紧紧抓住她的衣角:“妈妈要赶我们走了吗?”
亚祖有把和她之前的对话告诉两人吗?
“是不是萨菲罗斯?”
卡达裘的呼吸急促起来,黑色的竖瞳倏然放大:“你要选择萨菲罗斯吗?”
她没跟上他的思路。
卡达裘哈地笑了一声,短促的笑声卡在喉咙里。他肩膀颤抖,声音扭曲:“为什么总是萨菲罗斯?他究竟有哪里好?为什么……”
他重复:“为什么我就……”
“我不做二选一。”她按住卡达裘,“我的决定和萨菲罗斯无关。”
他倏然抬起头:“你已经做出决定了?”
“……”她将原本的答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