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凝儿逃了

“秋书姐姐,灯笼挂好了。”

梦儿和竹枝正给院子里添喜气,院里的松柏都还青着,光秃的梅树也靠着墙角开了花。盈盈的花音飘到了屋里,陆徽莹穿着暗纹朱红袄子,袖口和领口都镶嵌了兔毛。身下是一条金牡丹花纹的马面,腰间围着一条围布。

她正用手搓着糯米圆子,打算夹在去了核的红枣里做笑口常开。

“好了快进来,天寒地冻,屋里暖和。”

秋书将手里的小竹屉笼搁在烧滚水的小铁锅上,红泥小炉里劈里啪啦的响着,过一会儿便能吃上笑口常开。

梦儿先进,将冻僵了的手揉了揉。

竹枝紧跟其后,可还没踏进门槛,就听到院门外有人喊。

“姐姐,我去瞧瞧。”

陆徽莹手上沾了糯米粉,浑身散着红枣香,听到竹枝说的,也抬起头。

这会儿会是谁来?

不消一会儿,竹枝就带着两个红木大食盒进来,喜气洋洋的说道:“姑娘,是嬷嬷送来的年夜饭。”

大冷天跑这么一趟,陆徽莹擦了擦手,“秋书,去取些金叶子送给小香。”

竹枝却鼓着圆脸,摇摇头,“不是小香送的,是凝儿姐姐。”

说到这,又忍不住想起刚刚。

秋书晦气的啧了一声,怎么是她?

“不是小香?”向来来这的都是小香,陆徽莹理所应当的认为这次还是她。

“是,凝儿姐……凝儿她这会儿还站在外头不走,说是想见一面姑娘。”竹枝为难,她当时也并不知凝儿姐姐犯了什么错。以为只是顶撞了姑娘,后来却说,是勾结外人偷府里的东西。

她想着,凝儿姐姐不该是这样的人。

刚刚,见到那瘦巴巴,形如枯树的人也差一些没认出来。

秋书立马瞪了一眼,“她还敢来?”

竹枝被吓得手足无措,欲哭无泪,早知刚刚就不答应凝儿的请求了。

“姑娘,我去赶她走。”这凝儿,不顾姑娘的名声,尽是撺掇做那些丢脸的事情。好在姑娘醒悟,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陆徽莹愣了一下,还是叫秋书拿了金叶子去。

除夕夜,该是开开心心的。

身子都快落了一层雪的凝儿咬着唇,乞求的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她不明白,为什么姑娘只凭那人一句话就定了自己的罪。

手脚冻得发麻,凝儿看见门开了,欣喜的展开眉眼,姑娘心里还是有她的。

但,看见是秋书,她又敛下欢喜。

姑娘,难道真的不想见她?

但她根本不知道,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诺,这是姑娘赐你的金叶子。你若是想好好待在侯府,就安分守己,别再四处蹦跶。”秋书有些事也瞒着姑娘,凝儿前前后后来锦水院不下十次,每一次都是自己挡了去。

是为了六姑娘好,但也有自己的私心。

凝儿并未接过,秋书只能硬塞。

“秋书姐姐,这些我不要,只求能见姑娘一面。”她真的要受不了了,在外院,她不仅要洗主子的衣服,还得给那些嬷嬷洗。

大冬天的,这水冻得自己发疼发肿。只是几日,自己养了十几年的手就皲裂,犹如老妇人的皮。

“求你了。”她相信,自己只要见到陆徽莹,就有能力叫她回心转意。

那个贼人,不也查出和自己没关系。

打听誉王有错,那她之后再也不去打听,只要能留在锦水院,她干什么都可以。

秋书冷眼看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等她走了,凝儿听着里头的笑声,手指攥紧。

冷,疼。

在她们那些笑声里,成了最恶毒的刺。

陆徽莹,你好狠的心。

她服侍了陆徽莹快十几年,最后得到的是什么。当初也是她喜欢李元,自己不过就是帮她,现在倒是什么错都是她犯的。

雪地之上,忽然落下几朵血色的梅花。

她掌心的疼,并未消弭仇恨。

陆徽莹的无情转变,让她想不透。所有的一切都是陆徽莹自己要做的,自己只是多说了几句,难道这也怪她?

至于贼人,她偷的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一个破玉环罢了。

凝儿咬着后牙,目光犹如毒蝎。

这都是你逼我的。

这一切都是永宁侯府逼她的。

在这里,她已经没有出头之日,只有投靠誉王。

暗暗下了决心,凝儿马上转身,她要带上东西,离开侯府。

看了半天的秋书,将刚刚的一切都说了一遍。

陆徽莹不在意,叫大家一块儿吃了年夜饭。

转日便是初一。

罕见的停了雪,也升了日头,陆徽莹起来时,时辰不早了。

忙起床,将昨夜包好的压岁钱都分发给府里的人。

忙活完这些,便是要迎客。

但因为是暴雪之天,云都谁都不敢走远,只是就近道了几句喜。

红嬷嬷来时,她正绣着要给上官的荷包。

“她逃了。”陆徽莹并未停下阵线,似乎并不诧异。

“是,奴婢已经派人去找了。”

怪就怪在太过信任凝儿,这些天逆来顺受,根本不像是会逃走的人。

她自责之情溢于言表,陆徽莹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逃了便逃了,等官府开了,再去报案就是。”

就这样?

不然还能怎么样?暴雪之天,凝儿就是想逃出去也逃不远,自然是去找靠山。

她的靠山就是李元,不过……

陆徽莹不怀好意的想,此时的凝儿凑上去,李元会收?

又没有价值,也没有美色,还是倒贴上去。

李元不仅不会收留,怕还是会将她赶出来。

“红嬷嬷,你放心就是。”

凝儿想当逃奴,也真是想不开。身家性命在她的手里,逃了又能怎么样?

她觉得李元会帮她?

在做春秋大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