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拦住他:“你去哪里?”
“出去吃饭。”
“你不能去。”
“我和我的女朋友吃饭,有什么问题?”
“你留在学校就好,食堂也能吃饭。”
陈戎加重了音调:“我再说一遍,我要和我的女朋友去吃火锅。”
何思鹂没有让路:“外面很危险。”
她上次也这样讲,但没有细说原因。陈戎敛起了和气:“何思鹂,希望你能给同学一个私人空间。”
她很坚持:“食堂也可以吃火锅。”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是为了你好。”
“但你造成了我的困扰。”
“陈戎,军训时,你救过我一次,知恩图报的道理我是明白的。我不会害你。”
“有话直说。藏着掖着,大家都不愉快。”
何思鹂仰起头:“你知道史智威吗?”
很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陈戎不动声色:“他不是坐牢了吗?”
“他出狱了。”
何思鹂自幼习武,文科成绩一塌糊涂。家中的爷爷、父亲,让她读完高中就出外打工。是她的姑姑,给她联系了嘉北大学的名额。
嘉北大学的学生,全部加起来不过几千人。规模远远比不上公立学校。
姑姑说:“至少能混个文凭。”
何思鹂不懂美术。
姑姑又说:“嘉北有几个管理专业,对绘画要求不高。另外,这家的格斗社团很出名。你看能不能攀上格斗的关系,好为以后做打算。难道你能舞刀弄枪一辈子吗?吃什么?穿什么?钱从哪里来?”
何思鹂的大学学费也是姑姑给的。
姑姑在大城市安家落户,是何家很风光的一个。
何家最没出息的,当属何思鹂的哥哥——何凌云。凌云壮志,名字倒是响亮。
半个月前。
何思鹂回家,刚进门,察觉到气氛不对劲。
爷爷坐在藤椅上,仰头望着发灰的天花板。
何凌云在窗边抽烟。窗台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长长短短的烟头。
何思鹂问:“爷爷,怎么回事?”
老人家曾经生过大病,中气不足,叹出的气像是飘在空中。他没说话。
她又看向哥哥。
何凌云大她三岁。爷爷、父亲望子成龙,逼着他上大学。
他不去,早早出了社会,打过不少零散工,每份工作都只干了两三个月,他嚷嚷薪水低,工作量大。最近辞了什么工作,在家里蹲了半年多。
一直无所事事,爷爷口头上催着他出去找工作,但也没有大声责骂。直到今天,爷爷伸出手,指着自己的宝贝孙子:“造孽,造孽了。这小子造的孽。”
何凌云身材瘦削,说话的声音很细:“我就借了点钱,谁知道利息这么高。”
爷爷:“利息不高,那为什么叫高利贷?”
“没有高利贷,合同上写的不是高利贷这个词。”到了这个时候,何凌云还在狡辩。
爷爷摇摇头,躺回了椅子。
何凌云抽了一口烟,说:“我和威哥说好了,分期付款,由我慢慢来还。爷爷,别生气了。”
何思鹂问:“分期的利息是多少?”
何凌云这个时候支支吾吾的,少了狡辩的底气:“会还的。我会努力,不拖累你们。”
爷爷坐直了:“你连工作都没有,你拿什么还?”
何凌云耸耸肩:“我暂时去送快递、送外卖,赚钱的机会多的是,看我做不做而已。我会赚大钱的,我以前就是懒。”
“不要给快递员、外卖员丢脸了。”爷爷抬起手,到底没有说出更重的话,又轻轻把手放下去。他捂住胸口,急促地喘气。
“别说了。”何思鹂说,“爷爷有高血压,你想气死他吗?”
“我说了,我欠的钱我自己会还。不用你们操心。”这样的话,何凌云不知道说过多少回,但过不久又会向家里要钱。
在这个家,何思鹂年纪最小。她无可奈何。她给爷爷量了血压,再送了药,回到自己的房间。
村屋的房间比较大,窗户大,不过和邻居挨得很近。她只开了高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