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一个蜀王府改建的大殿中,竟是一片死了一般的寂静。
唯有几名内侍,面带一脸恐慌之色,急急上前,将被踢倒的御案匆匆扶正,复将散乱掉落的案上诸物,一一收拾干净。
“狗入的假太子!老子若不杀你,誓不为人!”这几名内侍才匆匆退下,张献忠又咬牙怒吼道:“五十万两赎银,紧急之间,我大西国如何拿得出手!这个贼厮,分明是找理由搪塞我大西罢了!哼,狗入的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我老张要尽统倾国之兵,来灭掉你这狗东西!”
他凌厉的眼光向下一扫,对朝班中的孙可望厉声喝道:“可望,俺命你尽发全国之兵,一齐往攻东川,定要一鼓作气,灭了那狗入的太子!”
一脸死灰的孙可望,闻声一颤,从朝班中快步而出。
他还未说话,丹阶上的张献忠眼珠一转,却又厉声吼道:“不!此番出征,俺要御驾亲征,横扫东川,将那狗入的太子尽灭无余!”
张献忠这声暴喊,阶下却是一片寂静。
他的一众臣下,个个有如泥塑木雕,没有一人个人回答。
而见到众臣皆如死了一般,不敢吭声,张献忠愈发愤怒。
“你们一个个的,都哑巴了么?怎么都不说话?咹?!”
孙可望满心酸涩,他从地上抬起头来,低声拱手回道:“父皇,孩儿窃以为,父皇不可因怒而兴兵,以致令我大西腹背受敌……”
“又来说这一套!”张献忠厉声打断他的话:“难道说,现在那狗屁太子,俘了我定国儿不算,还要任他骑在俺老张脖子上拉屎拉尿不成?!”
“父皇,恕孩儿直言,此番若尽起大兵,往攻东川,纵是一切顺利,但后顾之忧必是难免。那川南的明军余孽,以及汉中的大批清虏,必将闻风而动,两下夹攻我空虚后方,这样一来,我大西国纵得东川,但立国之本的西川却落入他人之手,我军又将何以自存!”
“且再退一步说,就算明狗余孽与清虏皆未得拿下西川,但那东川的太子在情急之下,干脆将四弟一举杀害,父皇又何如何应对呢?这样一来,我军此番进攻,尽非是损兵折将之余,还白白折损了一员大将乎?”
孙可望的这番话,有如刀子一般,狠狠地扎在张献忠心头。
是啊,他娘的,自己尽可一时热血上头,不顾后果地攻打太子,但这西川倾覆之忧却是摆在眼前,根本不能回避。
而最可怕的结局,其实孙可望也隐晦地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