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

听到这个名字粉发少年也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真的假的?好适合啊。”

两人笑着一起走向医院,怀里都抱着对家人的殷切期待,生活还有更好的明天啊。

……

病房里老爷子对自己的孙子态度一如既往的暴躁,声音洪亮得让走廊上过路的医生护士纷纷侧目。

“你又浪费钱去买这东西,我都说了不需要了!”

那抖擞的样子一点也不个像病入膏肓的病人。

虎杖悠仁理都没有理他,自顾自地和深雪拆开包装,给花束换上花瓶。

被吵得烦了,头也不回的恼火回过去一句:“才不是给你买的啊,这是给护士小姐买的,人家照顾你也很辛苦的好吧。”

深雪找了个花盆,想把金丝杜鹃种起来,以这种花的生命力,很快就能长出新的植株了,到时候只要浇浇水就能一直养着,听到这里笑着搭话道:“病房里太冷清了,多少也增添一点鲜艳的色彩吧,护士小姐看着心情也会很好吧。”

当然实际上是给谁带的,三个人都心知肚明。

对上深雪的笑脸,虎杖倭助的态度明显就缓和了下来,用和对待混蛋孙子截然不同的轻柔语气说道:“深雪小丫头啊,真是麻烦你来看望老头子了,社团活动没关系吗?”

老人看上去有些不明显的愧疚,像是生怕耽搁了对方的活动时间。

“我和悠仁一起的,早在五点之前就结束了,倭助爷爷你就放心吧。”

面对老人的问话,天满屋深雪自然微笑着回道,耐心安慰好对方。

老人一下子高兴起来:“那就好那就好……”

随后又问起两人平时在学校的一些事情,说着说着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和虎杖悠仁吵了起来。

爷孙俩一人一句“混蛋孙子”,“烦人的老头子”来回争吵着,来人之前冷清的病房霎时喧闹了起来。

天满屋深雪没有插嘴的打算安静地坐在一边插着花,笑眯眯地看着。

这样,也蛮好的嘛。

到六点的时候,虎杖悠仁去食堂把饭菜带了上来,等倭助爷爷吃完之后两人也到了差不多该回家的时间了。

不等老人准备开口赶人,两人自觉地先说了明天再来。

“我说你们两个,刚才到底听我说话了没有,我都说了别再来了!”

看两个人油盐不进的样子,虎杖倭助坐在床上暴躁又无奈。

病房的门即将关闭,渐渐遮住了少年少女的身影,虎杖倭助静静看着,突然开口喊了一句。

“深雪小丫头,你等一下。”

耳尖地听见了这一声,天满屋深雪眼疾手快地握住了把手,重新打开了病房门。

“倭助爷爷,你叫我?”

“老头子有些事想对你说,小子你等在外面不许进来!”前面半句和声细语,后面半句凶神恶煞。

虎杖悠仁被自家爷爷截然不同的态度弄得无语,认命地守在外面,坐到了听不见谈话的走廊长椅上。

雪白的病房门被关上,隔开了两个寂静的空间。

在老人的示意下拉过一个凳子放在床边,天满屋深雪坐在上面看着对方。

“是有什么事要交待我的吗?倭助爷爷。”

眼前的老人面相严肃,满脸生活艰苦岁月造成的皱纹能吓住胆大的小孩子,但当视线移到已经褪去年轻时樱花色色泽的枯白头发时,又能恍惚感受到一丝丝时间不饶人的苦涩。

进而让人察觉到顽固皮相下几不可见的柔软内里。

「这个人类快要死了。」

「闭嘴。」

不为人知的对话飞快发生又消失。

病房里始终一片寂静。

“我快要死了。”

虎杖倭助默默凝视着面前可以说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女,良久,平静地说道。

“在这之前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没有说什么不要说这种话,别想太多之类的空话,天满屋深雪只是端正坐着,安静听着老人的话语。

银灰色的眼眸里仿佛又下起了飘飘扬扬的大雪,一点一点将所有的情绪覆盖埋藏,不留痕迹。

“悠仁那小子有着超出常人的能力,但他并不会运用这种才能,甚至是故意忽视着。”

“但这是不对的!有能力的人就应该尽力地去帮助别人,他不该像是老头子我一样默默无闻,他会有与众不同的光明未来。”

“但是没有人督促是不行的!没有吃过苦的小子疲懒起来让人生气。”

“我希望你能代替我,鞭策那小子前进,去获得属于他自己的未来。”

“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就行,能救的人都去救,迷茫也无所谓,不被人感谢也不用在意,总之,尽可能多地帮助别人。”

“他一定,要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

“绝对,不能变成我这样。”1

…………

苍白的病房门渐渐关上,隔绝了老人和少女的视线,也隔开了彼此晦涩的眼神。

看见她终于出来一边开心喊着“深雪姐”一边快速朝自己跑过来的粉发少年,天满屋深雪寂静站在原地。

反映情绪的一双眼冰封着,是没有风的湖泊,永远也不会泛起波澜,浓重的雾气笼罩上空,使误入其中的来人迷失回路,不得往返。

眼前的少年近在咫尺。

天满屋深雪闭了闭眼,然后睁开。

薄雾般的迷惘倏忽散去,眼神慢慢明亮起来,雨后的晨光一点一点凝聚起来,她抬脚迎向了少年。

“以后,就拜托你了。”

“……我会帮助悠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