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的尸体可能会冷冰冰飘在后海的公园,泡到发涨,面目全非,许秋来终于有了一丝后怕的感觉。
少年的喉咙才一动,她立刻举起食指,挡在唇瓣,眼神哀求示意他噤声。
两三秒过后,小柱终于消化许秋来从金哥房间走出来的事实,他下意识朝身后一望,才回头压下嗓音小声问她:“你是怎么进去的?”
几乎在少年开始犹豫的那一瞬间,许秋来便明白其中有机可趁,她对人心的把握是精准而细腻的,眼神一动,眼泪便落下来,“你应该听说过,金哥他手上有能证明我父母死因的证据,用来钳制我,我什么也没拿,只拿了这个——”
她三两句话避重就轻解释完毕,从大衣里拿出记录本。
少年的指尖握紧,眼神闪烁别开不敢看,显然是在男人堆里长大,极少看过女人哭的,“就算你把东西拿走,金哥也不会放过你的,他手段很厉害,你这样只会激怒他。”
许秋来没有对他坦白警察马上会包围这里,她只是继续用恳求的声音道:“只要今天我能安全离开这里,我就带我妹妹藏起来,走得远远的,不会让他抓到。”
少年身后的堂屋此时传来男人的喊声:“小柱!后院儿见人了吗?”
他咬牙,扬声回:“没见!”
之后,他探身抓住许秋来的手腕,带她飞快朝后院南房尽头的后宅门跑去,边跑边道:“我给你开锁,出了门就是内海公园,你朝右边,沿着路一直跑。”
与许秋来而言,这只是为了生存又一次无关痛痒的撒谎,然而看着少年紧张而担忧的青涩面孔,她不知道自己心中哪个地方被隐约触动。
到了后宅门口,他拿下挡门的横栏,飞快解下钥匙开锁,催促叮嘱许秋来:“……每次遇到岔路都往右,跑到路边拦辆车就走,千万不要被人抓住,知道了吗?”
“你呢?你放走了我,金哥会放过你吗?”
少年摇摇头,“我八九岁就没了父母沿街乞讨,是金哥给我一碗饭把我养大的,再怎么样,他也不会杀了我。”
“你不和我一起走?”许秋来一再追问,她很清楚半个小时之后,院子里的这堆人将迎来什么命运。
“我走了也没地方去,打一顿就打一顿,我不碍事,你尽管放心。”
有那么一瞬间,许秋来差点忍不住把实话说出口,她的咽喉动了动,听着前院越来越近的男人喊声,她凝重地望了少年一眼,朝他飞快鞠了一躬,转身头也不回往巷子外面跑去。
许秋来特地熟悉过南巷,北巷对她而言却是一个陌生地图,她只敢严格按照少年的话,每逢岔路都往右。
她很清楚自己在和危险赛跑,稍有不慎完全可能命丧黄泉,因此拿出上学跑马拉松的尽头,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就这样跑出六七百米,正要拐角时,忽然听到巷子那边传来频繁而急促的脚步,还有几道交错紧迫而熟悉的声音。
只花了0.5秒钟,她便反应过来,事情糟糕了。
因为她撞上的,不是别人,是那手上纹了刺青的花斑蛇,还有常跟着他的几个兄弟。
她下意识侧身后躲,把身形藏在巷口一颗歪脖子柳树背后。柳树并不能把她挡全,但许秋来身形够瘦,如果对方正在躲避警方的追击,应该没空仔细观察周围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