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得早将视线从宫外收了回来,此刻虽觉得自己前途未料,但他也想着安然出宫的,听皇帝问,他忙道:“皇上,臣冤枉啊!臣怎么会放火呢?这都是奸人的构陷!”
“可是有许多人见你从景仁宫里慌张跑出来,你又如何解释?”皇帝再问。
李有得忙道:“皇上,臣是因见了可疑之人,怕他威胁到皇上的圣体才追过去的,谁知那人胆大包天,被臣捉住竟还敢反抗,打晕了小人不说,还敢放火杀人灭口!臣也是命大,否则怕是今后都不能再近天颜,侍奉皇上了!”他说着装模作样地抹起眼泪来。
皇帝似有所触动,见李有得一身狼狈,脸色稍有缓和,但下一秒砰的一声巨响,景仁宫竟在火的摧残下整个儿塌了下来!
一行人忙护着皇帝又退后了好几步,皇帝出神地看着景仁宫,缓声道:“李有得,这景仁宫是你督建的吧?”
李有得一愣。
皇帝向旁边伸手,近侍立即递过来几份题本,皇帝看也不看便丢到了李有得面前,斥责道:“他们说的,可都是实情?”
李有得慌忙拿起那几份题本,一目十行地扫视过去。这些题本上参他的内容与平日里相差无几,说他飞扬跋扈鱼肉百姓的,说他受贿索贿横征暴敛的,说他残害忠良提升奸佞的……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他见多了,多数甚至都到不了皇帝手上。即便能到皇上手上的,他哭诉几句稍稍解释,皇上也不会追究什么。可如今里头有一条比较要命的,说他在营造修缮宫殿祭坛等皇家建筑时为敛财而以次代优,造出的屋子怕都是隐患。这与皇帝的生活息息相关,他自然不可能让人随便糊弄过去,更何况眼前的一幕似乎成了这一条罪状的证据。
景仁宫这样大的宫殿,着火了也不该如此轻易快速地倒塌,显然是宫殿当初营造时质量便有问题。
当皇帝开始生出怀疑之后,原先那些不信的罪状,仿佛也有了怀疑的理由。
李有得甚至来不及看完,便忙为自己辩解:“皇上,臣对皇上忠心耿耿,一心为皇上分忧,日夜辛劳,却一句怨言都没有。能近身伺候皇上,是臣的荣幸,臣又怎会做出那些危害大梁江山之事呢?全都是无稽之谈啊皇上,臣冤枉!”
皇帝审视着李有得,倒是想起了那回他在宫外替自己挡刀之事。况且这几年李有得做得还是不错的,他也愿意相信他,即便真贪些,也无妨,要让人做事,总不能什么都不给,别太过了,他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这宫殿建造中若是马马虎虎,万一哪天他夜里睡着了,房顶却塌了下来……
景仁宫的大火已被控制住,只是任谁都看得出来,它已经连个框架都保不住了。
皇帝的面色逐渐阴沉,若李有得在宫殿营造上如此疏忽,只怕他那些个忠心的模样,也都是假的了。
这时,一位内侍匆匆赶来道:“皇上,内阁几位大学士在会极门外请求觐见皇上。”
皇帝皱了皱眉:“让他们进来。”
李有得蓦地抬头,却见一旁王有才略显得意地对他一笑,随即又退后一步,仿佛所有事都与他无关似的。
李有得瞳孔微缩,那几个阁臣赶来见皇上,哪里会有什么好事!怕是要落井下石吧!
皇帝换了个地方见阁臣,李有得便被晾在了原地,王有才这才慢慢走近,笑眯眯地说:“李公公,你这处境怕是不妙,可要我出点力啊?”
李有得呸了一声,这里面若说没有王有才横插一脚,他是万万不信的,王有才说要出力?那必定是出把他踢下深渊的力!
“啧,真是狗咬吕洞宾。”王有才并不太在意的模样,后退两步,望着李有得,颇有些感叹地说,“咱们十几年的恩怨,可算要了结了。”
李有得没有再理会王有才,他满脑子想的是如何脱罪。题本上写的,有些他做过,有些他没做过,当然大多数他做过,但那有什么要紧的?他,王有才,曹淳,哪个没做过那些事?只要皇上不计较,那就绝不是问题。然而……如今皇上似乎已经不再信他,再有王有才,内阁推波助澜,他只怕小命不保!
惶恐之余,李有得记起不知如何了的陈慧娘。在皇宫门口时,他确信他早前安置的人看到了他的信号,已将消息传了出去,也不知来不来得及。而慧娘呢?有了那么多钱财,又没了他的束缚,她可是想去哪儿去哪儿,想做什么做什么,也不知她将来会找个怎样的男人……
李有得握紧了双拳,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不用等到那一日,他说不得就没命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几年后她若还能记得他,也算他没白宠她了。
王有才见李有得不打算搭理自己,也没了跟他耀武扬威的心思,冷哼一声走开了。
李有得暗自胡思乱想了会儿,侧头便见皇帝走了回来。他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脑子里乱哄哄的,却有一个想法极为清晰。
他想活下去。他必须活下去,没见到慧娘,他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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