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夏典司的品貌,向上议亲,乃至平嫁,都有些不易。而你还年轻,以前途未来,弥补了家世上的不足。”
“这样一来,你们二人反倒般配了。”
肖典司目光微沉,看了眼肖天全,“我听说……夏家的那位夏监察,已经亲自见过你了,对你很是满意?”
肖天全肃然恭敬道:“全蒙夏监察抬爱。”
肖典司冷笑,叹了口气,寒声道:
“都打得一手好算盘啊……你们二人联姻,夏家有了拴住肖家的绳子,而肖家,也有了向上爬的梯子,好啊,好……”
唯独他这条卖命的老狗,被人卖了。
若是不叫唤,还能喘几口气,若叫唤了,怕是连骨头都不留。
肖天全也有些感叹,神情真挚道:
“伯父,您的恩情,全儿没齿难忘,这些谋算,都是老祖们定下的,我实在没资格置喙……不过伯父放心,他日我做了掌司,必委您以重任。将来,您即便做不了掌司,但至少副掌司的职位,非您莫属。”
肖典司点了点头,“不错,至少这给人画饼,让人卖命的嘴上功夫,你学得不错。有这个功夫,这个掌司做起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肖天全道:“伯父……”
肖典司眉毛一挑,“我待你不薄,你也别当我是蠢货。”
肖天全便沉默了。
肖典司最后又深深地看了肖天全一眼,“念在我姓肖,而你是肖家寄予厚望的天之骄子,是肖家未来的顶梁柱……看在这个情分上,我保你从这龙王庙里安全离开。”
“但出去以后,典司这个身份,我便不要了,‘肖’这个姓氏,我也舍了,你也与我再无半分瓜葛。是死是活,皆与我无关……”
肖典司言尽于此,漠然拂袖离开了。
肖天全神情有一丝失落,似乎心中到底还是感念着这些时日来,肖典司对他的关照,但不过片刻,这些失落便消失了。
他是天之骄子,与肖典司不同,此时分道扬镳,也是好事。
肖天全向着肖典司的背影,遥遥行了一礼,便也转身走了。
两人离开后,墨画微微松了口气,这才取回银针,收好铁丝,隐匿着身形,悄悄又回到了休息的地方,钻进了自己的毛毯之中。
“毛毯人”又变成了墨画。
顾长怀察觉到动静,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问道:“听到什么了?”
夏典司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墨画回想着适才的谈话,神情震惊。
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还吃了个惊天的大瓜!
这瓜太大,自己一口都吃不下。
肖家和夏家,竟然要给哮天犬和夏典司配对!
墨画张了张嘴,刚想开口,可转头看了眼夏典司,又顿住了。
这件事,夏姐姐自己知不知道?
若她不知道,即便告诉了她,似乎……也没什么用?
胳膊拧不过大腿,夏姐姐虽然是金丹,但夏家可是中央道廷所在,居于九州正中的道州大世家。
她即便不同意,又能如何呢?
而若她已经事先知道了,自己岂不是,等于在当事人的面前,嚼舌根子?
毕竟这种私下的议亲,说出来不太好。
夏姐姐估计也不太想别人知道,更不喜欢别人拿来议论。
至于顾叔叔。
这个笨蛋,他都不一定开窍,以他和夏姐姐现在的关系,跟他说了,他都不一定能意识到什么。
墨画默默将这个大瓜,给咽了下去。
有瓜不能说,他很难受。
顾长怀见墨画吞吞吐吐的,不解道:“你说啊,在犹豫什么。”
墨画看了看顾长怀,又看了看夏典司,心里叹气,便挑了另一件事说了:
“我刚刚听到了一个大秘密……那个水阎罗,一身的本事,竟然是笑面虎教的!”
顾长怀神情一震。
夏典司反倒是有些错愕,“笑面虎?”
顾长怀无奈:“肖典司……墨画给他起的外号,叫笑面虎。”
“这样啊……”
夏典司点了点头,回想了下肖典司的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心中也不得不承认,墨画这孩子,起的外号倒还很贴切。
墨画见状,便也跟着道:“我给肖天全也起了外号,叫‘哮天犬’。”
“哮天犬?”
夏典司一怔,随后神色如常,但嘴唇微抿,显然有点想笑,但又在尽力忍着。
顾长怀叹道:“说正事。”
墨画“哦”了一声,稍稍斟酌了一下,便将适才笑面虎和水阎罗的话,简略地说了。
当然,省去了水狱禁匣在自己手上的事。
肖天全的事,他也说了。
“那个笑面虎,带着‘哮天犬’去过胭脂舟,说是找女人给他取乐,还说引荐‘哮天犬’加入了‘公子阁’,为的是拓宽人脉……”
说这些话的时候,墨画偷偷瞄着夏典司,见她眉头微皱,神情之中带着一丝厌弃,微微点了点头。
尽管最大的瓜,墨画没说,但这条秘密,也足以让顾长怀和夏典司二人惊讶了。
他们没想到,肖典司竟然牵扯得这么深。
至于肖天全的事,二人意外,但倒也没那么意外。
背地里,胭脂舟是销魂乡,公子阁是权贵地,这种“橄榄枝”,除了真正道心坚定,心怀正直的修士,寻常世家子弟,几乎不可能有人能拒绝。
只要不摆到明面上,这甚至还会是令人向往的“好事”,很多人求之不得。
肖天全去过胭脂舟,也不算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