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亘在随吏的引路下,走到堂中。
见到了穿着一身便服的俞充,正在堂中自斟自饮。
俞充看了章亘一眼笑道:“贤侄坐!”
章亘心底有两分忐忑,还是坐下。
俞充笑道:“贤侄今日孤身见我,足见胆气,俞某佩服。”
章亘道:“我有何不能见节帅?”
俞充笑了笑给章亘斟了一杯酒然后道:“贤侄,你之前全然在敷衍余,以为余看不出吗?”
章亘暗暗色变,立即道:“大帅何出此言?”
俞充笑道:“你要弹劾老夫,老夫本只猜到三分,现在当面一试,则断言是十分。”
“哈哈!”
章亘暗道,自己果真太浅薄了,还是被俞充试出了。
章亘仍道:“节帅哪里的话,章某怎会有此意。”
俞充轻蔑地一笑道:“贤侄,老夫若真给你耍得团团转,也妄自为官那么多年了。你可将老夫所赠金银暗暗散给兵卒?”
“你也莫惊,再给老夫十个胆子,也不敢奈何你!喝酒!”
章亘心底微松,大方地一杯酒饮尽。
却见俞充道:“成王败寇,你不弹劾老夫,章丞相也不会放过我,俞某还是有自知之明。”
俞充说到这里,镇定自若。
章亘也佩服对方的气度。
俞充道:“贤侄,平心而论,这些日子俞某对你不薄吧。”
章亘道:“节帅对章某礼遇有加。”
俞充道:“钱财之物,我知你也看不上,但这几日我与贤侄所谈临兵战阵之策,以及御兵御将之道,有所获益吧!”
章亘点点头。
“那便好了。贤侄可以走了。”俞充说完又自斟自饮。
章亘起身告辞。
……
次日,城外来一使者持圣旨直入行辕,当着环州城内文武官员的面,宣读诏书,当面罢去俞充泾原路经略使之职。
章亘听了诏书心道,这也太大胆了。
若换了一百年前,唐朝藩镇的节度使接到这样的诏书,这还不得当场杀了使者,起兵造反。
至于也要编个由头,让俞充去城外参见,再当场拿下,这才是万全之策吧。
需知如今环州城中的文武官员之前都是听命于俞充。…。。
不过使者宣读完圣旨后,俞充二话不说,当场交出了印信,左右文武官员这一刻仿佛突然都不认识了俞充一般,无人出言一句。
俞充也是非常理所当然地配合。看到俞充被带走,文武官员们都是装着没有看见,甚至没有半点目光上的对视。
随后俞充跟着这名使者如同牵羊般,离开行辕,在城中寻一地看管。
次日同知枢密使,六路行枢密使韩缜,以及秦凤路经略使蔡延庆率军入城,同时接管环州城中的数万大军。
韩缜处置军务自是繁忙,城中文武官员见了韩缜皆战战兢兢。
此人凶名在外,是比俞充更难伺候的主。
章亘进入行辕拜见韩缜,蔡延庆,想到昨日坐在这里的还是俞充。而昨日那些冷漠兵将文官们,个个都是屏息静气地坐在廊下,手拿历子等候庭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