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绛对他而言不仅是一位长者,更是仕途上的领路人,
但祈雪之事,不仅让他错过了见韩绛最后一面,也让他错过了对韩绛的吊唁,出殡之事。
章越知道官家是有意如此的。
何况章越也明白,历史上韩绛也是没这么早病逝的,元佑之后韩绛曾复相过。这次韩绛辞相不被官家所准许,算是抑郁而终。
韩绛病死虽说不是官家有意所为,但也有官家无心而至。
官家并不是讨厌韩绛章越。
章越猜得,任何大臣心头都要有一条线,切莫妨碍到了皇权。韩绛章
越这一次能将役法推行下去,已是触碰到官家心底这根线了。
官家虽不情愿,但还是勉强同意了韩绛与自己更改役法,这就埋下了不满的影子,哪怕自己说从别处找回这六百万贯。
加上王安石,陈升之又上疏反对继续变更新法,官家也担心继续韩绛与他更改新法后,朝廷收入大幅缩减,无力支撑攻伐西夏之战。
于是就将决定将大政方针收回,重心回到‘伐夏"的正轨,也就是【国是】从利民转回到利国之上。
先将老百姓压榨在造反不造反的边缘,再想其他办法。
之前官家眼看将老百姓都要逼上梁山了,那么就改用韩绛章越来稍微缓一缓。
这些章越都能理解。
官家太想赢了,太心急,按照他这个步骤,恐怕明年也就是元丰二年,官家就要起倾国之兵伐夏了。
而另一个时空历史上,官家则是元丰四年才出兵三十五万分五路伐夏。
自己在熙河路超前的开拓进取,横取数千里,进展太过顺利令官家产生了某种错觉。他将伐夏的时间表提前了,也正合于自己当年所言五年后可以平夏的时间表。
自己当年话说得太满了。
若是再给自己和韩绛两年,缓解新法的弊端和变法带来的阵痛,那时候他会更有把握打赢这一战的。
如今……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
在天子伐夏之前,一定会扫清任何反对的两府重臣。
不换思想就换人,这是颠不破的道理。
但其实章越对伐夏之态度也是在可与不可之间,官家明年出兵伐夏,虽说仓促了些,但宋军至少在熙河路上的战略态势,要远胜过历史之上的。
历史上蛇鼠两端的青唐已是彻底归附了大宋,这令章直直接手握二十多万蕃汉兵马,这样一个重兵集团加入战场将会如何?
就算只是侧面进攻,西夏也只敢当主攻来防备。
如果说历史上五路伐夏,胜负是五五之数。
那么这个时空明年伐夏则是在六成到七成之间,这已是很高的胜率,所以官家真的要打,章越也不会坚决反对。
但官家没有问过自己最后的意见。
漫漫长夜,章越独守斋宫之中,抬头看着月明星稀之象,心底默默悼念着故人。
ps:兄弟姐妹们新年快乐,龙年大吉大利,提前给大家拜年了。咱们大年初一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