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言道:“如今百姓穷苦,国政多乱,强敌在境,朕承祖宗之命,夙夜兴叹,可惜才浅德薄,无力申于天下。”
章越从容地道:“陛下不必妄自菲薄,仅陛下求贤待士一事,古今明主亦是罕及。君以国士待臣等,臣等当以国士报之。陛下垂拱以来,变法已是有成,且如今稍以宽之,除了交趾之外,数年之内,不求边功,民之倒悬自解。但若要天下大治,百姓安居乐业,以臣观之,此事说易不易,但似难亦不难矣。”
“至于国政之事,似乱麻一团,若细细解之则不知虚费多少气力,唯有以快刀斩之。本朝异论相搅成俗,党争之事,唯有陛下可以消弭。若时日越久,嫌隙越深,此事臣请陛下立断!”
“至于辽国一事,此寇如今敌中国一百七十余年,看似虽强,但以臣计之,高丽服亦不服,内四分五裂,终其不过大而无用,腐而不倒罢了,容臣先为陛下除去此忧!”
官家听了章越一席话,精神一震,换了旁人这般言语,肯定以为是加封后激动得胡言乱语,大吹法螺,但章越何人?
官家道:“朕昔用卿,收熙河七州如反掌,如今唯有再托付卿。朕治天下似如登楼,卿建一楼,朕登一楼,终可穷千里,万里之目!”
闻之章越拜而不言。
李宪当即应景地拜道:“臣贺陛下得房杜,姚宋般千古贤相,中兴我大宋!”
左右侍从亦是齐齐下拜皆道:“臣贺陛下得贤相!”
“臣为陛下贺!”
众人的道贺之中,官家顾盼之间,似看到自己成为了中兴之主!
千古贤相,中兴大宋。
这两个词划过章越心头。
我可以吗?
章越勾起了笑容,看向了殿外,看来明日会是一个好天气!
……
政事堂中。
吕惠卿,王珪,王安石三人分坐。
自王安石回中书后,吕惠卿只是保持与王安石面上的和睦,甚至在天子面前也是一副全力给王安石帮腔的样子。
但王安石却丝毫没有给吕惠卿面子,他回朝后,立即罢停吕惠卿在他罢相期间,所设的手实法和给田募役法。但吕惠卿任由王安石为之,并全程一言不发,半句反对也不见。
众人都奇怪这不是吕惠卿的性格啊。
王安石说什么就是什么,吕惠卿哪里是这么云淡风轻,不吵不闹的人?
唯独今日吕惠卿脸色很难看,他是高度敏感之人,从方才王安石对章越平静的话语中,谁也没有察觉到什么,但他已是察觉到了。
片刻翰林学士杨绘手捧御批而至,都堂之内早候着众官吏本皆翘首以待,这一刻皆是骚动,终于拜令下达了吗?
杨绘捧御批给王安石,王安石与左右吕惠卿,王珪一并看过。
王安石当即吩咐草拟文书……
而此刻本是万事不争的吕惠卿再也忍不住,伸手按住印盒中的相印对王安石道:“此乃取乱之道,还请相公三思啊!”
Ps:此文就如同我的心情一样,写文主要还是不辜负书友们的厚爱,所以每一章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恐让大家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