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越道:“韩公,此事不难,只要能让吕吉甫罢相便是!”
韩绛目光一缩,看向章越,章越随即迎上了韩绛的目光道:“韩公,国是乃天子与士大夫共论,是定取舍合定,昔天子以王介甫之论为国是。”
“如今王介甫罢相,是相公还是吕吉甫来主持国是,天子心底也在衡量。这国是即是国论,国论之争,是生死存亡之地,一步也退让不得啊!”
国是出自公孙敖的‘国之有是,众之所恶’。一旦‘国是’确定,赞成国是的官员便留,反对的便被罢,甚至连异论相搅的祖宗之制都要向这条‘国是’让步。
所以罢吕惠卿不是目的,而是为了国是。国是之争,说到底就是权力之争。
吕惠卿最大的优势是什么?是国是。
官家认为他是王安石变法的继承者,他是新法的护法善神,所以这是相较于韩绛,章越的优势。
司马光为什么输过王安石,不是其他,就是输给了国是。其余旧党纷纷力劝不能改变天子心意,也是陆续出外,这也是输给国是。
所以要对付吕惠卿,用一般的办法都对付不了他。
只有在国是打倒他方可。
章越说到这里,终于稍稍触动了韩绛。
他意动道:“且容我想想。”
……
午后下了一场急雨。
吕惠卿听着吕和卿,吕温卿二人的言语。
“此手实不过是借造簿之机,行告赏之事,并无太多过分之事。但似杨绘,陈绎这等官员却群起反对,这几日什么难听的话都有之,甚至道兄长你是周兴,来俊臣之流。”
吕惠卿沉着脸不言一语。吕温卿道:“兄长不过是用告赏来杜绝民间豪绅与官吏勾结,居然被人别有用心地引申为武周时告密的先河,将兄长比作周兴,来俊臣,此等用心不可谓不险恶。”
“兄长执掌权柄之初,必须立威,否则不能服众,倘若不用郑侠治冯京之罪,天下无人愿遵从于新法。兄长以后都事便不好办了。”
吕惠卿道:“之前已是办了李师中了。”
吕和卿道:“李师中妄人矣,不如罢冯京。”
王安石罢相,李师中最先跳出来明目张胆地反对新法,他所言‘代工熙载’之意乃人臣辅左君主代行天命的意思。
然后李师中所完,又自称‘天生微臣,盖为盛世,有臣如此,陛下其舍诸!’
吕惠卿当时看完这奏章简直想吐,此人脸皮之厚才乃‘天生微臣’。
吕惠卿与李师中本就不和,又在旁说了此人几句,天子将这大言炎炎的李师中罢了。
吕惠卿心想,不错,变法首在立威立信,不办几个大员,下面的官员怎么会拿你的话当一回事。
办了一个李师中不足以‘变风俗,立法度’,所以有分量的宰执之臣,自己的新法才能推行下去。
正在这时,一人匆匆入内禀告。
但见吕府的管家递上了一封信,信中的内容马上要被贬出京郑侠,王安国与十几人谈论不利于吕惠卿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