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走到近处一看再拿个放大镜时,你会发觉很多东西就这么碎了一地。
故而与人相交不要太较真,看人永远看其长处,看己看短处,尤其上位者要比他人有更多的容人之心,哪个人没有些瑕疵,用其所长就好了。
眼见王韶还没有彻底悔改之心,章越继续敲打道:“子纯,昔日韩信问路斩樵,人反赞有大将之才。”
王韶听了章越这问路斩樵的比喻,不由脸色很难看。
“子纯你自是有韩信之才,不过你我相交,贵在知心,你与王相公言语什么事,至少也要先知会我一声吧,否则容易生出隔阂来。”
王韶低下头道:“下官不敢……下官以后再也不敢与王相公书信往来了。”
章越道:“若突然不写岂非生疑,特别如今出了此事,你还是交代清楚得好。还有这元仲通知道你什么把柄,你需我说来,如此以后也好帮你!”
见王韶眼神那么犹豫了一下,章越笑道:“无妨,子纯再好好想一想便是。我还有公务……”
王韶立即道:“在经略面前,王某岂敢再有隐瞒之处……”
于是王韶便一五一十地道出了,章越听了后明白,什么叫事情不上秤只有四两重,一旦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
这王韶这胆子也着实够肥的,这些事要都被捅出去,别说王韶自己,自己都得被牵连地吃好大一个挂落。
王韶见章越听了脸色越来越难看,连忙道:“启禀经略,如今用事用人不以私恩,下面的人如何肯为你效死,王某确有私心,但也是经略熙河的大计,不给自己留余地。”
章越心道,你不给自己留余地,又何尝给自己留余地,如今还不是叫我给你擦屁股。
王安石啥事没给你干,你对他是推心置腹,我整天给你擦屁股了,你居然还瞒着我跟人通风报信?
虽告诫自己一定要有容人之量,但此事不能提,一提就气大。
章越道:“此事太大了,你说之前给元仲通五千贯盐钞办市易司,你明知他贪墨了一千六百贯自用却姑息不报,他如今供给高遵裕如何是好?”
“还有这侵吞官贷钱之事,侵吞蕃部买马盐钞,此中涉及几万贯,不仅你,还有黄察,甚至王君万都牵连进这件事里,一旦察出我们熙河路的文武官员,有多少人要被连根拔起了?我也要被办一个治察不严之罪。”
王韶也是灰头土脸,他起了性子道:“这些事不少都是经略未至熙河前所为,我王韶一人做事一人担之,大不了夺我的官罢我的职好了。”
“罢你官职?你以为可以要挟朝廷,没有你,朝廷便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开拓熙河了吗?”章越将王韶骂了一顿,王韶也是涨红着脸,不敢还一句。
见震慑住了王韶,章越稍稍缓和了语气道:“若是高遵裕非要将此事捅到官家那,谁也护不住你,如今你只有攻下河,洮二州,生擒活捉木征,方能将功赎罪!”
王韶道:“可是兵马编练还要三个月,又有高遵裕那厮从中作梗,等元仲通到了京师一切悔之晚矣。”
章越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道:“你放心便是……”
王韶目光一凛问道:“经略的意思,是让元仲通……到不了京师?”
章越看了王韶一眼,这王韶这人好狠,这心腹之人说杀就杀。
章越道:“高遵裕不是傻子,怎会给我们这个机会,他必是将元仲通勘问之后,写下供状,再派心腹之人沿途送上京里,你若敢半途劫杀,即便成了,也给官家心底落下芥蒂,也是埋下了杀身之祸。”